言念被囚禁了。
字面意义上的。
门窗一直紧锁着,熏炉上烟雾缭绕……那香,有问题。
昏昏沉沉地趴在榻边,手腕上昔日温如玉送的辟朱一直在收紧,勒破了腕间的皮肤。
伤处泛出几滴血,顺着手腕滑落在沾染尘埃的白衣上。
好脏啊。
言念浑浑噩噩,四肢没有一丁点力,嘴里呢喃着阿隰,时间久了,两瓣唇干得泛白。
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与他说话,他猜不到是出了什么事,明明……他只是睡了一觉,怎么这样了。
过去了多久,几个时辰?言念没数过,他总是在睡觉。
“阿隰……”
今日早上,她在离开前分明还抚着他的脸,说:“听话,困了就睡,我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久啊?
热闹繁华的天子脚下,而今尸横遍野,到处是啼哭声。
大皇女造反了。
天色刚明,正值早朝,满朝文武站在殿上,御林军与禁军大都是勋贵出身,近一两年懒散惯了,被打得溃不成军。
大皇女是算准了,今日是定江侯的祭日,每年今日凤亲王风雨无阻,都会出城祭拜。
而这件事,只有景元帝与大皇女知晓,旁人完全不知。
不过半个时辰,金銮殿上就血流成河,景元帝倒在皇位上,目眦欲裂地盯着武威侯。
“连你也要背叛朕!”
“背叛?”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武威侯大笑不止,继而剑指帝王道:“弑君杀姐的谋逆之徒,你也敢说背叛?”
弑君杀姐!
满朝文武哗然色变。
景元帝脸色骤然崩裂。
“诸位!”
武威侯转身面对众臣,说出了二十一年前的通天算计。
“先帝,是被她所杀!”
完了。
景元帝闭上了眼。
“陛下——”朝臣惊怒。“先帝她……真是为你所杀?”
“你们还在怀疑什么?”大皇女提剑自殿外而来,一步一步踏入朝臣中间,满目阴鸷。
她抬头看着皇位上的人。
“母皇,儿臣昨日夜里,梦到父君了,他说下面冷,让儿臣送您下去阎罗殿陪他。”
“孽障!”
景元帝怒而瞪眼。
“你胆敢弑君杀母!”
“都是母皇教的好,儿臣今日所为,可都是学您的。”
大皇女说罢扬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拿笔墨来!”
景元帝惊惧,“你……”
“请母皇写下退位诏书,若不然,儿臣就要弑君了。”
“……”
很快,武威侯拿来笔墨,将朱笔塞入景元帝手中,那些原本想要护驾的朝臣,乍然得知先帝之死,久久回不过神。
“朕不退位!”挥手打开武威侯的手,景元帝怒目赤红,死死看着大皇女,“你有种就杀了朕,朕绝不让你所愿!”
大皇女不怒反笑。
“来呀,将人带上来!”
景元帝顿时升起不安。
“母皇——救救儿臣!”
“呜哇——我要父君,你快放开我,我要父君呜……”
“皇姐,皇姐,放了我,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
“……”
哭闹、求饶、一众金尊玉贵的皇女皇子被人压了上来。
殿中众人脸色惨白。
大皇女想干什么?她是疯了不成,这可都是她的手足!
“今日!你不写也得写!”大皇女冷笑残忍道:“你不写,我就将这些皇妹皇弟的手足砍断,塞入瓮中,做成人彘!”
“你……”景元帝气急攻心再也忍不住,‘哇’的呕出血。
武威侯迅速一躲,心有余悸的低头看看,还好没溅到。
大皇女说做说做,抓过一个脸生的皇子,挥手就将他的手臂砍下来,场面极其血腥。
那皇子的惨叫声令满朝文武不忍耳闻,纷纷偏过头去。
“殿下!”有老臣不忍,膝行爬到近前,“您怎会变成这般模样,您可是贤王啊,她们都是您的手足,您怎能……”
“我能,我又没杀他,十七杀死我父君时,你怎么不出现劝说她?现在来阻拦我?”
那老臣僵住。
大皇女冷漠地甩开她,面无表情抬手又是一剑,伴随着又一声惨叫,那皇子晕了去。
其余皇子吓晕了几个,剩余那些没晕的,再不敢哭嚎。
“我只问你,”大皇女踹开脚下的人,转身踏上台阶,步步逼近,“你写,还是不写?”
景元帝无言,殿中跪着的那些孩子都在看着她,她们之中最小的那一个,才十四岁。
景元帝看着最小的那个,模糊记起来,这个孩子是一个宫奴所生,至今还没有名字。
“母皇……”救救儿臣。
景元帝从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还看到了她眼底微小的希望。
“放了朕的皇儿。”
有些话说出来,好像并没有那么难,二十一年,这皇位她坐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