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君出去走走,”言念撩开锦帐下了榻,扯过架上的披风快步出了门,“别跟太紧。”
“……是。”影卫缀在几米之外跟着他,言念提着宫灯,出了东宫,便朝御花园而去。
眼瞧着他进了御花园,影卫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从东宫走到御花园,这哪里是走走。
明显是直奔这里来的。
言念迈进御花园,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头又往回走。
影卫满头雾水地跟上,不知他是要去哪里,没多久,言念在一处宫殿前停下了脚步。
影卫抬头去看。
——曦,曦和宫!
曦和君后所居之处,这一通胡乱绕路,怎么到这来了。
影卫紧忙上前:“殿下,曦和宫阴气重,您不该来这。”
“本君应该来。”
丢下这句话,言念提高宫灯快步上前推开了宫门,伴随着吱呀声,封禁二十年的曦和宫缓缓地,再次重现在人前。
跨入曦和宫大门,一阵阴风吹过,吹散了言念的头发。
抚了抚耳边的发,言念往主殿的方向去,影卫快步靠近寸步不离地跟着,警惕起来。
偌大的曦和宫,野草长得有人一般高,处处挂着蛛网。
言念推开殿门,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踏进殿中,看到的是一个很大的秋千架。
秋千架上堆满尘灰,言念却不嫌脏,转身就坐了上去。
影卫心头跳了一下,生怕这秋千年老失修,让他摔了。
言念脚尖一点,使得秋千荡了起来,上面有铃铛作响。
荒废二十年的宫殿,突然在半夜里传出了诡异的铃声。
景元帝会不会吓得从皇位上摔下来?言念笑了笑,闭上眼,享受起了这一时的安宁。
族老告诉他,父后第一次见到母皇时,就喜欢上了她,还用美人计将母皇骗回了家。
母皇心怀家国,为人刻板不爱笑,重规矩礼法,但遇上父后,却为他破了一次次例。
她是爱极了父后。
父后也爱惨了她。
她死了,他便不能活。
相爱,却终究不能相守。
一个死在战场上,一个从城墙跳下死在棺椁前,还好,能同棺而葬,也算是团圆了。
要是没有景元帝,没有这个谋权篡位的奸人,他本可以是这个世上最最幸福的孩子。
还有父亲。
言念倏然睁开眼。
父亲之死,是怪他。
一切皆因他而起,他不救那个贱奴,父亲就不会进宫。
父亲不进宫,就不会被景元帝欺辱,就不会含恨自戕。
而他也就不会知道真相。
……
时间过了许久。
“出去!”
言念突然喝道。
“属下遵令。”
影卫怔了一下退到门外。
宫灯摔在地上,在这腐朽败落的曦和宫里,言念缩在秋千上捂住心口哭得泣不成声。
太疼了。
太疼了。
比当日换皮还疼。
九年了,他仍走不出来。
声声泣血,门外的影卫睁大了眼,攥着剑柄的手发白。
一道道泣声,在这安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传得悠远。
卯时,一声叮铃骤响,言念神色冷淡地从殿里走出来。
“回去吧。”
“……是。”影卫只看到了言念潮红的眼睛就低下头去。
回到东宫,温如玉尚未回来,言念用冷水擦了擦脸,解下披风上了榻,自顾自睡去。
与此同时,大皇女府。
“殿下这药当真管用?”
前不久刚册封的大皇夫宋鹤亭捧着一个黑漆缠绕花枝的木盒子,犹豫地望着眼前人。
“当然管用,只要一颗,保管大皇女再也站不起来,任凭太医查,也查不出问题。”
宋鹤亭攥紧了盒子,想起自己所受的苦,想着未来,半晌之后,做了决定收下了药。
“殿下,事成之后,我想出宫,改名换姓重新开始。”
“孤承诺你,”温如玉笑得人畜无害,“会送你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头再来。”
“多谢殿下,殿下大恩,在下永生不忘。”宋鹤亭托着隆起的腹部要跪,在一旁做背景板的顾有卿忙走过来扶他。
“大皇夫身子不便,就别跪了,殿下也不在意这个。”
宋鹤亭朝温如玉看来。
温如玉转过身,举起右手挥了挥,“时辰不早了,走。”
“好嘞。”顾有卿应道,确保宋鹤亭站稳后,收手走了。
宋鹤亭目送二人离开,握着手里的药盒回到榻上,左边床脚,躺着两个昏睡的宫人。
……
出了皇女府,温如玉立刻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丢给顾有卿,那衣服上沾染了脂粉味。
“怀孕了还熏得这么浓,看来他从一开始就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两个畜生造的孽。”
“嘿,可不是,还是殿下懂得揣摩人心,知道他不愿意生下这个孩子。”顾有卿笑道。
“揣摩人心?”温如玉冷漠地嗤笑道:“孤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活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