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卿思索着一一道来。
“而且月贵君母族势弱,那样一群杀手,凭他母族,培养不出来,不会是他做的。”
“虽不是月贵君做的,但当下得益的只有他,然,”温如玉笑了笑,续道:“王太师与温慈珏这一死,君后便也有了理由,让陛下召十四回京。”
顾有卿点点头。
“月贵君只有一女,就是大皇女,可大皇女无子,除了帝王恩宠和后宫凤印,他能从君后手中抢的,微乎其微。”
“甚至于,只待十四皇女回京,月贵君也好,大皇女也好,都得仰十四皇女鼻息。”
“殿下,君后性子阴毒,人虽不是我们杀的,但他定然会怀疑你,若是抓不到凶手,这脏水必然要泼到你头上,十四皇女那性子,当年她就敢刺杀你,现在怕是恨毒了你。”
温如玉面色淡淡。
母皇最是疼爱十四,当年为护她一命,母皇都舍得将禁卫军令牌给了她,十四去封地时依依不舍,哭得涕泗横流。
母女情深,一场好戏。
烦躁徒然升起,温如玉合上棋盒起身,冷声道:“明日孤带王君去秋猎,你留在京中继续查,查不到就别来烦孤。”
眼瞅着她要离开,顾有卿急道:“殿下,你让我查的王君当年失踪之事,有眉目了。”
温如玉蓦地转身,“说。”
迎着她冷厉的目光,顾有卿后背发毛,语速飞快道:“王君失踪后,宸王府的奴仆不是被杖杀,就是被发卖,属下寻到了一个人,但是她疯了。”
温如玉挑眉,“疯了?”
顾有卿快速道:“能治!属下已经派人去请裴元璟了。”
温如玉看了看她,丢下一句“动作要快”便离开了书房。
书房里很快只剩一人,顾有卿重重地拍了拍打颤的腿,半晌,方敛了心神离开王府。
即便相处了好几年,但被温如玉那样冷冰冰地看着,她还是会警惕,止不住地腿软。
六年前,顾有卿还是京中有名的纨绔,仗着武功高,在京城吃喝玩乐,还欺男霸女。
没过多久,一次宫宴上,她眼瞎,调戏了陛下的新宠,那一次,她母亲也保不住她。
若不是温如玉出手,她那次已经死了,为报恩情,这六年来,她不考科举不入仕途,只忠心耿耿地为温如玉办事。
六年时间,恩早就报了,她现在还忠于温如玉,只是因为那是温如玉,是她的朋友。
再者说,她已经习惯了温如玉的行事风格,若换个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犯上作乱。
纨绔永远是纨绔,她教了温如玉武功,温如玉教会她心狠手辣,也助力她生出野心。
她母亲花了二十年,才坐到户部尚书的位置,顾有卿不甘心,她想做的是封侯拜相。
再等等,快了。
……
说是明日离开,但温如玉到了朝阳殿,便改变了心意。
言念喝了药刚躺下不久,睡意朦胧间被人抱到怀里,闻到熟悉的草药香,便乖顺的靠着对方,轻蹭了蹭沉沉睡去。
凤亲王府的马车,在夜色降临之际,缓缓驶出了京城。
等到宫中派人来时,只带了一封书信回宫,纸上行云流水地写着——人不是我杀的。
景元帝在御书房内气得将手边盛着热茶的青花瓷盏砸向跪在地上的宫侍,宫侍哆嗦着不躲不避,生生挨了这一下。
“陛下息怒!”
满殿宫侍齐刷刷跪下。
景元帝气得不轻,走出御案一脚将为首的宫侍踹翻,怒目大喝,“拖下去直接杖毙。”
“陛下饶命——”宫侍趴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旁人都怕被牵连,连声应着爬起来强硬地堵住他的嘴将人拖下去。
很快,殿外响起一连串骇人的惨叫,最后只剩闷打声。
半晌,一位华服少年匆匆忙忙地跑来,看见殿前的血腥咬了咬牙,快步进了御书房。
“全都滚出去!”景元帝听见脚步声厉喝道,一抬头,却变了变脸,“谁让你进来的!”
“陛下,”少年的声音软软糯糯甚是悦耳,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明明害怕却又要靠近,“外面那人……”
景元帝不悦,“朕问你,是谁让你进来的,回答朕!”
少年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揪住景元帝腰上的荷包,眼中闪着水光委委屈屈道:“说好不凶我的。”
景元帝微怔,一瞬间,面前的少年与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合了。
冷脸半晌,看着那张要哭不哭的小脸,景元帝按捺下怒火缓和脸色道:“朕不凶你。”
闻声,少年破涕为笑。
“陛下,你昨日答应的,今日要陪我用晚膳,你许久不来,我当然要自己过来啦。”
少年胆大包天地上前拥住景元帝,毋自撒着娇,“我要饿坏了,陛下陪我去用膳。”
“什么你啊我啊……”恃宠而骄人小鬼大不懂尊卑,景元帝嘴上虽呵斥着,心下却受用得很,“朕还有事,昭儿先回宫自行用膳,朕明日陪你。”
少年不高兴地扁了扁嘴,继而气呼呼地抽身就走,一句话也不说,背影都透着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