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走一道,受邀的郎君走另一道,两条木板小路隔着点点红梅遥遥相望,依旧能瞧见对方的衣裳打扮。
江薏不怎么相信男女之间有真情,自然察觉不出其中的浪漫,默默混在姑娘们身后。
又或许是她心绪不宁,一时不察,走着走着竟与姑娘们走散了。
好在她认路,回到山脚下的别院等她们便可。
于是,江薏一人顺着来时的路往下走。
梅林极大,江薏估摸着姑娘们又在兴致上,待到日中时才下来,她加快了脚步。
“合宜的婚事?安嘉怎么选了那个纨绔子弟?”
“或许那些事,不敢往嫂嫂那里传,怕污了嫂嫂与合宜的耳朵。周家看中身份,怕是对合宜势在必得,早已将知情人的嘴堵严实了。”
“总之,不得让合宜嫁给这么一个人。”
似乎是两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人她认得,是安嘉的小叔子——乔温茂。
此人生性恶劣,是个女的都会上去撩拨几句,然后装作无事发生转身离开,仿佛说那些话的不是他。
但直到江薏离开帝都,都没见乔温茂带一个姑娘回乔家。
江薏撇撇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径直离开。
“七殿下留步。”
乔温茂早已听到一个小姑娘的脚步声,心想此女听了他们说的话,便要封她的口,免得坏了大事。
可一眼看到那别致又金贵的兔毛披风时,到嘴边的威胁顿时咽了下去。
别院的来客中,只有那位七公主是极其喜爱兔毛披风的。
江薏不悦地回头,没看到她都装作没听见没看见了吗?
“我没听见你们说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她停顿了一会,舒展眉头,轻快地说:“我与姐姐们走散了,去别院寻个婢女知会一声。”
说完,她干脆继续往别院走。
乔温茂的假笑差点挂不住了,这小殿下一眼都没有看他的俊脸,甚至明晃晃地告诉他“我知道你们要干坏事了,我要去告诉安嘉”。
不得不说,这人呐,就不该想得太多。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的乔温茂立即吓得魂不附体,顾不上冒犯七公主的罪名,抱起江薏便跑,将她放在一个黑衣青年面前后,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奕尘,务必看紧七殿下。”
一头雾水,觉得乔温茂发疯了的江薏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在青年沉默又压抑的眼神中选择了闭嘴。
大宁叫奕尘的数不胜数,但能和乔温茂这等顽劣之人打交道的,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所以,江薏暂时闭嘴。
她垂下眼帘,不敢去看青年过于俊美的脸庞和阴森森的眼眸,心想这人给旁人的压迫比太子还要强。
上辈子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算了,这辈子是天上掉下来的,没花钱。
有些昏头的江薏想了想,放过自己,折磨对方。
“你们是谁?要对周十郎做什么?”
她刚想站起来,奕尘便抬眸,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
该死,这人过于凶悍了。
“哦,莫不是你想娶合宜姐姐?然后和那登徒子一起商议让周十郎出丑?你再来个英雄救美,好让合宜姐姐心悦你?”
裴宣看着眼前气得磨牙、强撑着脸的七公主,又听着她的“恶语相向”,只觉得七公主可爱又愚蠢,竟企图用如此卑劣的伎俩使他发怒。
他微微扬唇,摩挲着左手的虎口,几乎恐吓般道:“鄙人不喜欢合宜县主那样温柔的姑娘,喜欢殿下这样的,明明是只小狐狸还要装成小兔子。”
被看穿了?!
江薏不敢动弹了,这人是变态吧,竟然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说喜欢!
噫。
她抖了抖身体,慢慢地挪动,试图离裴宣远一些。
“殿下,再动便要掉下去了,贵妃娘娘要是知晓您摔了一身泥,会不会责怪我这个做远房表叔的?”
裴宣似笑非笑地盯着心虚的七公主,漫不经心地说出这样的话。
江薏一僵。
什么远房表叔?皇帝的哪门子远房亲戚?
“文真应当准备妥善了,殿下不去瞧一瞧我们精心准备的好戏吗?”
他站起身,伸出粗糙的右手,看似邀请,实则威胁。
话音刚落,江薏立即撒开腿跑了,一边跑一边大喊:“回去我就告诉母妃,你们欺负我!”
这些人是强盗,强买强卖做得比奸商还顺溜。
在大宁宫里,宫妃们都是暗地里威胁人的,哪似这般明面上威胁的,江薏着实没见过这等场面。
她腹诽着,提着裙摆钻进了一片红艳艳的梅林中。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她动了动嘴唇,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如此胆大妄为,如此变态。
死过一回,江薏变得十分随心所欲。
虽然自己忌惮对方,但到底没有放在心上,她回宫便好了,这人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大宁宫里。
江薏在梅林里绕了几圈,没见到对方的身影,便松了一口气,正欢天喜地的准备回到别院。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