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幽寒寂静,唯有佛堂窗户里漏出一丝昏黄的光线。
屋内隐约传出敲击木鱼的声音。
房中香雾袅袅,跪坐在团蒲上的中年男子衣着简朴,虔诚诵经拜佛,暖黄的烛光把桌台之上的金色佛像映照得宝相庄严,慈眉善目。
似乎能渡一切深陷悲苦罪恶中的芸芸众生。
寒风萧瑟的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笑,柔媚阴冷。
“王文儒,你双手沾满鲜血,即便日日茹素礼佛,又能消除身上几分罪孽呢?”
男人握着佛珠的手猛然一颤,他惶然睁眼转过身。
“呯!”紧闭的房门猝然撞开,一道青色人影携着凛冽风霜,优雅步入屋内。
他随意一拂衣袖,两扇门在他身后轰然阖上。
王文儒的身子也随着这关门声颤了颤,手里的佛珠掉在了地上。
他面容紧绷泛白,看着男子的目光恐惧中又夹杂着隐隐的恨意。
面前的男子青衣墨发,优雅端方,脸上却戴了一张恶鬼面具。
但王文儒已经猜到他是谁。
他嘴唇颤抖着,暗暗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恭谨而畏惧地朝青衣男子跪下拜礼,颤声道:
“钟、钟离公子……我已经按照您的意愿做了,求您……求您放过我的夫人,饶了她吧……她是无辜的,我愿以我这条命赎罪,只求换我妻子一条生路。”
与此同时,楼非夜三人悄然跃到佛堂的屋顶上,小心搬开瓦片,却惊诧地发现屋子里除了王文儒外还有一个男子。
三人在屋顶上屏息凝神,仔细倾听屋里两人说话。
青衣男子,也就是司予哂笑,他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微微歪了歪头。
“我的什么意愿?我让你做什么了?”
王文儒抬起头,哑声道:“您不是说,想要让我们夫妻活命,就要王家其他人的命来换吗?如今二弟的一双儿女都已经死了,您还是不能放过我妻子?”
司予惊讶,继而哈哈大笑。
他目光冷漠又嘲讽:“为了自己活命,你还真下得了手啊。不知你的亲弟弟要是知道,毒害了他儿女的凶手,就是你这哥哥,他会作何感想呢?”
王文儒脸色苍白,神情颓然又痛苦,他喃喃道:
“我自知罪孽深重,只求公子放过我妻子,我即刻了结性命谢罪。”
司予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我当初可没说要你拿别人的命,来换你们自己一条生路,这是你自己选的,与我何干?”
王文儒呆住,“你……”
“至于你的妻子。”司予抬步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看着他,面具后的双眼阴冷戏谑,“她早就死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着她的命。”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劈下,直将王文儒轰得浑身僵硬,脸上褪尽最后一分血色。
他瞳孔骤缩,不敢置信地呆望着眼前狰狞的恶鬼面具。
“她……她死了?你杀了她……钟离珏!你杀了她?!”
王文儒心神俱焚,刹那间痛苦与恨意盖过对他的恐惧,脑海里都是怨恨杀念。
他愤而出手,一掌轰然朝司予的面门劈去。
强烈的恨意怒火中,王文儒亦爆发出惊人的攻击力,可他的脸色却陡然变得更煞白,出手招式也随之一滞,被司予轻松抬手截住。
“你之前中了我的毒,一旦使用内力,便会毒发浑身剧痛难忍。这半年来,没有解药压制,毒发时也一样不好受吧?”
司予声音温柔,语带笑意,手上却反向一折,生生拧断了他的手。
“啊——!”王文儒凄厉痛叫,煞白的脸上冷汗遍布,痛苦使他的五官已然扭曲。
他充血通红的双目恨恨地盯着司予。
王文儒嘶声咒骂道:“钟离珏!你好狠的心!你从头到尾都在戏耍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司予冷冷一笑:“狠心?呵,如今世人皆称我一声曼殊修罗,我自然要对得起这个称号。半个多月前,你的四哥邵辉也去了阴曹地府,你还苟延残喘活着做甚?不如我趁早送你去与他们团聚。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也会送秦唐和秦颂下去的。”
王文儒怔住,四哥也被他杀了?想到几位结拜兄长接连惨死于眼前人之手,他滔天的恨意中,又不禁生出一丝绝望和悲凉。
他惨白着脸色,看到对方抬起手,认命地闭上眼睛。
知道妻子已死,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住手!”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紧接着房门被撞开,一道人影窜入屋内。
司予刚抬起头,雪亮的寒凛剑光便映入眼帘。
他一手迅速点住王文儒的穴道,将他拖起,同时翻身闪开刺来的剑。
楼非夜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一袭青衣,脸戴鬼面的男人。
他手指将剑柄捏得泛白,声音嘶哑紧绷。
“你……你叫钟离珏?你究竟是什么人!”
楼非夜的视线沉冷锐利,仿佛恨不得要刺穿他脸上的面具,看到他躲藏在面具后的真实面容。
司予笑了笑:“我自然是曼殊修罗,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