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年前。
实验基地墙上的血迹还未清洗干净,便又染上了新的血迹。
“那边联系拉了新的人没有?”
阴暗潮湿的休息室中点着一盏白得晃眼的小灯,一股灰蒙蒙的烟在狭小空间中缓缓升起,扭动,消散。
“昨天走了很多家,不愁。”
“那不错。今天我看又往城外扔了不少,再不填补 实验体就快不够了。”
烟头被掐灭,残存的一丝气体在空气中如风暴里的细沙,无力地回旋、扭曲,然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了,我去干活。”
烟灰缸里横七竖八的烟头又添了一员,伴随着一阵脚步,烟的主人和他的同事都回到岗位上奔忙,休息室里的灯忽而熄灭。
化工厂周边的新一批罂粟花已经从密道运来了,和地下室培育点的花种混在一起 小心存放,又能支持两个月的需要。
上面又压了任务,让他们在今年底之前研发出合适的药。政府联系到了不少愿意投资的富商,不久之后,这些罂粟便会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在市场中。实验基地的医疗废物箱里堆满了一次性注射器还有空的消毒液瓶子,酒精的味道整日弥漫,四处是挣扎的痕迹,没什么人愿意在这种环境中工作,但因为丰厚的报酬,不少专业人员都日复一日地坚持了下来。
实验室里正在进行实验,早已习惯这种遭遇且饱受副作用困扰的人们显得十分顺从。尽管一同待在此地的实验体都陆续出现不适,有些人不等病痛缠身便撞墙自我了结。而他们的归宿,便是被抛至荒郊野外,这点地下室的工作人员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蔓延在整个稻城却使人无法察觉。那些无端失踪的人们,只要拿出一点点金钱便可封住他们亲友的口,不过是市井小民,又怎会深究,又怎敢深究。
“听说镇政府有个女的不支持这次的计划,一直在鼓动同事联名上书,她说她女儿才四岁,不希望她从小就看着这样的社会长大。根本没人鸟她,把自己当谁了?这次能获利不知多少票子,她瞎了看不到?听说政府已经在想办法把她踢了。”
这几天的实验基地始终传着这样的消息。
“不怕她告到上级?”
“手段多得是。”
地下室里几乎没有能透进光的地方,在里面待上一天 让人眼睛疲乏,衣服潮湿得能拧出水。到处是被推着走的大大小小的密封箱,装着制药原料或医疗垃圾或不论是死是活的人。
“爸爸——!”
一声充满童稚的尖锐喊声响彻进门的大厅,将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这谁的孩子怎么在这?!”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漆黑一片的储物室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吓得直掉眼泪。很快,他的父亲便快步走上前将他往外赶。
“怎么偷偷跟着我进来了?跟你说了这里很危险,小朋友绝对不能进,快回家!”
“你儿子?”有同事带着不满问道。
“真是抱歉,我出门上班 我家孩子整天跟在我后面,可能碰巧进来了,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男孩在催促下迈出了地下室的门,但仍然回头看着身后的一切。墙上的痕迹,地上掉落的罂粟花,他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血迹,它们却同样指向了一个事实,这个地方并不光彩。他害怕这里的人,害怕储物室里那些堆放着的杂物,他真真切切地看到里面有穿过的大衣,女童用的背包,还有三口之家的照片,它们本该属于稻城的各个居民,却不知为何被粗暴地堆在那里。大人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可那些东西难道不是他们从别人那里拿的吗?
门被关上了,那边另类的世界被隔开了。男孩只能转身离开,也并未多想。
地下室里,正在忙着为刚来的实验体按年龄和性别分类,人们身上多余的物品被成批地扔进储物室。
要说有没有考虑过这些居民的下场,当然有过,然而在钱和自我欺骗中,这一点人性里的恻隐之心又算得上什么。
居民?一座小城中为资本服务的工具罢了。
17
“也就是说,化工厂生产培育罂粟的原料,然后输送到地下室,地下室把花制成药物,每天对不同的人进行实验。”走出病房,樱说着。
“应该是这样。”衡又看了看那个女人,感到惋惜。
王娴张大了嘴:“那做人体实验的也太不是人了吧!”
“嘘!”樱连忙瞪了她一眼。
好在周围没什么人。
樱站在原地想了下。“我觉得这个地下室还有秘密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樱抬头看向了衡。
“我也是这么想的。”衡与樱目光对视。
随后三人又乘车回到了这个让他们琢磨不透的地下室里。
“诶,我们怎么又回了地下室,这里我们不是搜过了吗?”王娴看着这个又潮湿又阴冷的地下室,语气似乎也有点排斥。
“我们俩认为地下室是那群人重要的基地。”樱扭头向王娴说了一声,便也和衡一样再去找地下室的秘密基地了。
衡回到了之前他们发现罂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