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达上前拍了拍林凡的肩膀,示意坐下。
又倒上一杯水,坐到林凡身旁。
朱文达轻笑一声:“二十多年前,我考上京城的一所大学。”
“那个时候大学生少啊,十里八乡就我自己考上,而且还是京城的大学。村里人都说,我家是出了文曲星了。”
“等到了京城我才发现,什么文曲星,在京城人眼中上‘大学’是他们垂手可得的东西。”
“前两年网上有个流行语——我奋斗了十八年,才有资格跟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实际上,我们那一代人,别说奋斗十八年,就算是二十八年,你也没资格跟人平起平坐……”
朱文达说起自己的过往,语气中满是感慨:
“我一个乡下小子,没见识没眼界,自然受了不少白眼。”
“好在宿舍的几个同学性格都挺不错,至少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当然,也只是比其他人好一些罢了。”
“宿舍里真正拿我当朋友的,其实就只有一个。”
林凡嘴唇轻轻抿起。
朱文达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所说的“朋友”,自然是林天成无疑。
这些年他们一家三口在中海苦苦求活,从来没有闲情逸致回忆往事。
更不用说父母当年上学的情形。
对此时的林凡来说,这是一种挺新鲜的体验。
朱文达谈兴愈发浓厚,侃侃而谈:“天成兄这人有些奇怪,深度接触之前,你会觉得这人身上有股傲气,让人望而却步。”
“等熟悉了后才发现,这人格外好相处,而且对人真诚。最关键的是,他是真的不把身边的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一视同仁。”
“直到多年后我才想明白。套用一句话就是——他交朋友从来都不看什么身份,因为再身份再高也不可能比他更尊贵。”
林凡眉头一挑,不由嘟囔一句:“朱主任怎么说着还侮辱人呢?”
“哈哈哈”
朱文达不由大笑:“开个玩笑。不过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我当时年纪小,又没什么见识,还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
“如果不是天成兄一直帮衬,以我当时的家庭情况,恐怕这大学不等读完就回家种地了。”
“包括后来我去国外进修,基本是天成兄一手帮我促成的。”
朱文达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低沉:“后来回国,我们也一直都保持联系。只是我工作性质原因,跟天成兄见面的机会很少。”
“不过我们说好了,等我手头的工作忙完,就把我女儿介绍给他儿子认识,说不定还能结个儿女亲家……直到有一次突然断了音讯……”
林凡脸上的微笑僵住,默默低下头。
方饴以前说过,朱文达在十三年前是京城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副主任。
那个时候的他也就30多岁,纵使再怎么才华横溢或者有出国留学的履历,要是背后没人支持,也绝对做不到开发区副主任的职务。
而十三年前,林天成是京城林家无可争议的接班人。
或许,朱文达身后的背景,正是林天成。
“哎!”
朱文达郑重叹息一声:“我花了整整一年时间到处找,还委托不少人帮我打听,最后都是石沉大海。”
“就好像,你们一家三口突然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又过了几年,我负责一部分雌安新区的开发工作,接触到某些寻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比如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世家大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天成兄其实是京城林家的嫡系子孙。而他的突然消失,跟林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林凡默不作声,悄悄注视着朱文达身上的一举一动。
说谎是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朱文达这种官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更是一等一。
但一个人再擅长说谎,他说话时的表情、动作也不可能不露出一丝破绽。
而朱文达很真诚。
很显然,他,没有说假话。
而且“林天成”这个名字,林凡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
整个中海市,知道林凡父亲名字的,绝对不超过十指之数。
不用说别人,即便是结婚一年的苏云浅都未必知道她公公的名字。
“呼——”
朱文达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看向林凡:“那天你跟徐家庄的村民来指挥部,徐世昌给我介绍你叫林凡的时候,我心里就‘咯噔’一下。”
“因为你眉眼像长得像天成兄,脸型跟像宋秀华。”
“这些天我从各方面打听,知道天成兄因病去世……”
林凡默然点头。
他们一家在中海的踪迹不算秘密。
以朱文达的实力,想要调查一个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你母亲现在身体怎么样?”沉默一会儿,朱文达突然问道。
“挺好的,现在在外面旅游。”林凡淡然回答。
虽然朱文达跟他透露出不少善意,但此时的林凡,早已过了容易激动的阶段。
他除了最开始的震惊,重新冷静下来后,心中感叹的同时,倒是对自己的“预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