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类人。
同类人之间那种心灵相通的感应,促使他用原本该去拔匕首的手,缓缓抬起,接过了水囊。
一股清水润过了干裂的嘴唇,冒火的喉咙,也滋润了他焦躁桀骜的心。
他彻底败了,但虽败尤荣。
因为刘备给他的,是对他的不屈感同身受的凝重和悲悯。
那是一个对手能给他的最大的尊重。
孙策看向刘备的眼神再无桀骜的凶光,而是藏着天涯同路的深深相惜。一旁的众人,也被这一刻深深打动。
原来,英雄惜英雄,是这样的画面。
刘备心中不知被什么而莫名触动。
军师,你说要务必全歼。
但我今天不想杀孙策了!
刘备缓缓起身,垂首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时,望向众将的目光已是无比坚定,沉声喝道:“将伯符、周公瑾及伤兵带回疗伤!”
众人终于将心放了下来,齐齐应道:“是!”
周瑜被众人扶起来,不由盯着刘备沉思。
只当此人织席贩履,不值一提。
今日一见,才知此人有龙凤之姿,更兼帝王之气。
原来大家都太小看这个人了。
淮南县府。
大中午的阳光美好得有点刺眼。
靓儿正在院里,对着古琴素手清弹,琴声悠远。
苏哲坐在院中阳光最好的地方,吃着橘子。
而诸葛均则坐在苏哲身旁看书,时不时请教一下苏哲。
苏哲拿起茶壶,给自己、靓儿和均儿各添了一杯茶。
苏哲举起杯子。
一只小鸟掠过院子的屋顶,啾啾叫了两声。
突然,“啪”的一声。
苏哲的茶杯摔在了地面的石板上,裂成了几片。
琴声戛然而止,靓儿和诸葛均一惊,齐齐向苏哲看去。
只见苏哲痛苦地用手撑着头,大滴大滴的汗珠从头上沁了出来。
门口的侍卫见状,一人立即去向陈宫汇报,一人通知军医,一人通知简雍,两人去拿火盆,两人去拿手炉,剩下三个人,七手八脚把苏哲抬进了屋内塌上。
这几个侍卫是一直跟着守护苏哲住处的。对于这个情况已经有了相当迅速的应变能力。
正在隔壁屋的婉儿也跑了出来,和靓儿站在一处,惊愕不已。
“苏公子怎么了?”
靓儿急得出了一头汗:“我也不知道啊!”
“先别问了,快点进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诸葛均站在原地,默默放下了书,轻轻摸了摸怀里苏哲给的锦囊,然后匆匆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火盆也加了,手炉也拿来了,屋子里瞬间变得热气腾腾。
塌上的苏哲却感到四肢有如冰针刺体,一波又一波,细细绵绵,堪比凌迟,让苏哲的全身没有一处不如钝刀割肉般疼痛。
而脑中却好似血浆奔涌,一浪高过一浪,汹涌澎湃,整个大脑想快要承受不住即将炸开一般。
巨大的疼痛和折磨,让苏哲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昏了过去。
军医和简雍都来了。
军医把了脉,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简雍看了看满头是汗昏睡过去的苏哲,马上追出去:“军医,军医!”
军医焦急又无奈地拱拱手:“军师的病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比上次的脉象更加凶险激烈。这可如何是好?”
陈宫从后面急匆匆走来,满脸惊讶:“军师出了何事?什么叫做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凶险?军师有疾在身?”
军医为难地站到一边。
简雍默然不语,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谁知道这个天下无药可医的病,何时会要了军师性命呢?
陈宫跨过众人,走入屋内。
平日神采奕奕,镇定自若的军师,此时却陷入昏迷,脸色发白,气若游丝,四肢虽然都拥着暖炉,却依旧冰冷似铁。
陈宫大惊,大喝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侍卫低声说:“这是军师的旧疾,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作。”
陈宫松了口气:“那药可吃过了?”
侍卫低声说道:“军师的这个旧疾,无药可医。”
陈宫刚略微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什么?这是什么病,居然无药可医?”
侍卫回复道:“此病非同寻常,之前主公已经多方寻找良医,都无人能够医治。”
陈宫的眉毛也重重地皱了起来:“那我们能做什么?”
侍卫老老实实回答:“我们只能等待军师自己醒来。”
陈宫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军师居然有这样的隐疾!
突然,他想起上次攻打淮南之时,军师便是因为抱病在身,留在了小沛,并给了主公三个锦囊,之后晕倒了五天才醒来。
军师居然是在这种身体状况下,为主公献策的。
他突然有了一种忿忿。
难道是老天嫉妒英才吗?
旁边的靓儿和婉儿听闻这一番对话,也不禁对苏哲怜悯至极。
苏公子,快点醒来吧!
门口愣了半天的简雍,突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