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倏然笑了，笑的极轻。
她忽然意识到，这辈子在自己心里曾经唯一出现过的那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原来也全部都不过是别人的作息和自己的臆想罢了。
这一瞬间，连那一点点的暖意都一瞬间在她心底熄灭消失。
她的笑，是在嘲笑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识人不清。
不过以后不会了。
林敖看着林夫人的笑，却以为她是忽然得知当年的实情，忍不住会心一笑。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当年发生的事确实是一些有趣的经历。
林夫人忽然问，“您还记得当年元宵灯会，我们聊了些什么吗？”
林敖被她的话带的思绪再回到十几年前。
他拧眉想了想，印象却不大清楚了。
他印象里面只记得那个小姑娘可怜巴巴的被那些小偷偷了钱那种茫然无措的模样，以及后来她和自己去了客栈。
那个时候她似乎是说了不少东西。
但是那个时候林敖自己满心都是哄哄这个小姑娘，哄好了赶紧把她送回家的想法，具体梁蝶玉到底说了什么，他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说话也都是附和敷衍的。
不过这话林敖肯定不会说出来，他只笑道，“时间太久，有些不记得了，怎么？”
林夫人轻笑着，目光忽然看向窗外，“没什么，只是对于当年的事情有些感慨，还有些后悔。”
后悔？
林敖的脑子里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林夫人是后悔那天晚上不该到处乱跑，或者是后悔她没有小心谨慎，被人偷了银钱。
他混不在意，“不过都是些小事，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说什么后不后悔的。”
林夫人还是看着窗外，没有顺着他这句说下去，而是继续道：“这么久了，也是时候放下，该让一切重回正轨了。”
她这么自顾自的说着话，又让林敖觉得她现在的状态显得有几分不对劲了。
他想问点什么，只是看着林夫人，又不知该怎么询问。
他和林夫人之间从来没有那种显得十分亲密的关切问候，一张都是相敬如宾的。
两个人之间说的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些儿子林昭的内容。
林夫人收回视线，她的面色平静下来，目光又看向林敖。
她的眼神落在林敖的身上，仔仔细细的花了几秒钟时间，然后忽然吐出一句，“您最近瞧着憔悴了许多。”
有林夫人主动展开话题，林敖的话便自然的接口上去，“嗯，是有些忙碌，不过还好。”
林夫人从椅子上坐起来，走近到林敖的身边。
她这样忽然靠近，还让林敖有几分不适应和不自在。
说起来他们两个名为夫妻，但是自从林昭出生以后，林敖就几乎再未跟林夫人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
他的院子里面养了许多年轻娇嫩的女子，又不少得他欢心的，不像林夫人，总是一副端庄拘谨的样子，让人面对她时更多的只有紧张没了那种夫妻间的乐趣。
林夫人这种靠近对于林敖来说是久违的。
林夫人伸出的手指还未触及林敖，林敖几乎是下意识躲了一下，“做什么？”
林夫人停下手，“只是瞧着，您身上沾点东西。”
说着林夫人从林敖的肩头取下一片飘落的飞絮。
这个时节，正是柳絮飞扬的时候。
林家的山水庭院旁也种了柳树，他们每日都派了小斯细细的打理那些柳絮，不过还是会有些随风飘落出来。
林敖的书房里开着窗子，也有柳絮飞过来的。
林敖瞥了一眼，放松些许。
他道，“这么远都有都有柳絮飞出来。看来那些打扫的人恐怕没尽什么心力，是该规整处理一下了。”
他这话是对林夫人说的。
院子里面这些仆从丫鬟们他向来都是从不亲自处理的，一般都是命令传达给林夫人和管家，让他们去处理。
林夫人敛眸没答话。
她就站在林敖的身前，与他不过一步之遥，两个人的衣袖都贴在一处。
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有真正的接触过。
她的手摸到了袖中已经被暖的温热的物体，外面忽然有些闹腾的声音传了进来。
林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他从站起身，目光透过窗外看向院子里面，微微拧着眉。
怎么了？怎么会忽然这么吵闹？
他正要开口叫守在门外的人问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忽然一动。
林敖的余光只瞥见一抹银光一闪而过，那一瞬间，他身体里面的警惕一下子被调动到了巅峰，但是他和林夫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林敖只来得及避开要害。
本来按照以往正常情况下，以他的警觉性和这么多年习武带来的反应力，应该是完全可以轻松避开这一刀的。
林夫人这个没有习过武的女子动作，在他眼中速度并不快，动作也僵硬刻板。
然而，这一次林敖的浑身还没有从药带过来的酥软疲软当中完全恢复过来，大脑虽然十分亢奋，但是浑身的肌肉都是松懈的，让他的反应比一样慢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