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鬼师的情景,明明那已经是四十年多年前的事了,可依然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他出生的年代动荡不安,父亲早早把他带在身边教导人情往来,但他直到二十多岁才见过上一任鬼师。
上一任鬼师看起来很年轻,三十多岁,当天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告诉父亲,下一次是他徒弟过来,让小家伙别把人拦在门外。
小家伙,是上一任鬼师对他的称呼。
父亲恭敬地送走人,把他叫到书房里。
周家和鬼师之间的约定,这在前一天的时候,父亲已经和他说过了。父亲开口先叮嘱他要记得十年后的约定,让他不能失礼于新一任鬼师,再然后是交代后事。
周老爷子当时不明白,父亲怎么会交代后事,明明父亲的身体很健朗。
父亲却说,这是鬼师和周家一条不成文的约定。
鬼师是能沟通天地的人,正因为他们的能力,所以他们做事很讲究因果。
周家有恩于鬼师先辈,此后鬼师照约定照拂周家。毕竟是牵扯到龙脉的事,只有周家历代家主才能知道鬼师的存在,也只有家主,才能恭迎和恭送鬼师。
人的寿命有限,无论是鬼师还是周家家主。
鬼师换人,是不是鬼师命终寿寝,周家不得而知。但鬼师提醒周家换人,那么肯定是周家家主命不足十年。
父亲告诉他,上一任鬼师出门前说的话他也听到了,这一说不仅是鬼师换人,就连周家也该换人了。
父亲活不过十年,但至于还能活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能是提前交代后事。
那年开始,父亲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交给了他。七年后,父亲病逝。
十年之期一到,新鬼师上门。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得很落魄,可是模样是真真的好,而且一进门就让他准备一桌吃的,整整吃了四大碗米饭,想让人记忆不深刻都难。
正常人的四十年,如果初见对方是二十多岁,那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按理说对方也该和他一样成了老头子,可偏偏人家当年是如何的年轻俊俏,现在也是如何的年轻俊俏,一点变化都没有。
岁月仿佛没有在鬼师的脸上雕琢,年年二十多岁。
周老爷子再次看到四十多年前的小年轻,他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也不敢问这位怎么跑去了严家,立即告诉严如雪,这位是鬼师,让他别怠慢了。
“知道是我就行,你赶紧睡养生觉吧。”鬼师不想听周老爷子和严如雪唠叨,他忙完了要回去补眠。
周老爷子主动挂了视频,严如雪收好手机,态度很恭敬,“您请。”
“拿箱子。”鬼师当场使唤人。
严如雪不让夜九上手,他亲自拿起箱子,并在前面带路。
鬼师跟着严如雪上楼。
他虽然是第一次来严家,却一点都不好奇严家的样子,而是对着严如雪后背说:“你每个月给明了多少生活费?”
“十万。”严如雪头也不回。
“怪不得有钱请我吃烧烤。”鬼师小声嘀咕。
严如雪说:“凤栖阁的早餐不错。”
“算了吧,吃你这一顿早餐,我得劳心劳力,不划算。”鬼师当场拒绝。
严如雪不再说什么,打开房间门。
鬼师站在门外直接捏鼻子,“这女娃娃,怎么搞得这么臭!”
严如雪和严如霏都闻不到臭味,前者没什么反应,后者直接出声,“不臭啊。”
“正常人闻不到,你出来,真是瞎添乱。”鬼师在严如霏出来的时候动手在她肩膀上弹了一指,接着和严如雪说:“这房间我就不进去了,不然一股死气味,回去我还得洗大半天。箱子里的东西赶紧放出来,瓶子里面的东西直接淋到落尘身上。”
严如雪打开箱子,竟然看到一只缠了嘴绑了脚的大公鸡。
他把大公鸡放出来,看到用矿泉水瓶装的半瓶红色液体。
他拧开瓶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却还是照着鬼师的话淋到了小姑娘身上。
“把那只公鸡的嘴解开,它再不叫今天的第一声,估计它会啄人。”鬼师对上大公鸡凶残的眼神,不当回事,反正它腿绑了,冲不过来。
严如雪解开绳子,大公鸡仰头鸡啼,声音嘹亮,重重地撞进众人的耳里。
它叫了三声,一声比一声高。
它一叫完,煽动翅膀还没搞事就被听见鬼师话的严如雪抓住丢回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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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落尘迷失在黑暗中。
她知道时间已到,她该清醒了,可她却挣脱不了黑暗。
耳边先是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她听不清楚是谁在她耳边说话,直到严如雪的声音透过层层黑雾清晰传来,她才听清楚那道模糊的声音来自谁。
她知道他们都在叫她,可她依然被困,离不开死气牢笼。
明落尘想过会这样,所以她留了一手,可她高估了自己。
内伤,比她认为的更严重。她自己恐怕无法清醒,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才行。
黑暗中时间很漫长,当明落尘突然感觉浑身发热时,鸡啼撞开了黑暗,她身子没了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