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贞十四年,平川,天麟殿中
“太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太贞帝龙眸微抬,周身散发着天家独有的压迫感,目光中有着愠色和微微不耐,金黄色龙袍散发出的光芒胜过殿外正午时分的太阳。
肃穆的皇帝正殿中,乌压压跪着大气不敢出的一殿人,均低着脑袋,生怕一个不小心,龙椅上坐着的威仪上位者能让它们立刻搬家。
仔细分辨下,除了皇帝说话的回音,大殿内好像还有一声声沉重又速度极快的心跳声,和哪怕是在三伏天气,依然出了满身的冷汗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殿下跪着的人里,有一个身着玄色长袍,袍子上用素有‘一线抵万金’之称的上等明黄缎捻金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伺机而动的大蟒。
此人闻声,知道皇帝在等自己回话,便将头抬起来,露出来的是一副绝色面孔。
剑眉轻拧,刀刻出似的下颌与鼻梁凌厉拒人百里之外。与许多女子比也算得上白皙,又肤若凝脂的皮肤在皇帝的逼问下又显出几分苍白。散发着殷红色泽的薄唇此刻紧紧抿住,眼中呈着的情绪似是习惯、无奈与意料之中。
“回禀父皇,兹事体大,儿臣从未做过” 他回道。
“哼” 皇帝不屑地斜睨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朕这般年纪,还不到老眼昏花,昏庸无能的地步!何况,殿下跪着的这些人,均是朕朝中重臣,他们又岂会戏弄朕,亦或是冤你屈你 ? !”
“儿臣不敢” 他继续回道。
“你不敢?你若是当真不敢,就不会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情来!一千两的赈灾拨银,你自己就给朕贪了三百两!”皇帝说着,重重地将一本奏折摔在了方才回话的太子脚边。
“好好看看吧!,祁胤,你现在这个年纪,还能做出此等罔顾百姓性命只为中饱私囊的蠢事来,朕对你这个太子,真是失望至极!你母后若是活到现在,怕是也会被你活活气死!”
听到面前的九五之尊提及自己早已仙去的母后,祁胤目光微闪,似又多了几分嘲弄与阴狠。似乎是早就料到父皇会有这样的反应与说辞一般,他紧紧闭了下眼睛,说道:
“是儿臣不争气,惹父皇动怒,儿臣罪该万死” 说着重重磕下了头。
“罢了,太子,你对不起的可不仅是朕,还有这被你连累的文武百官,以及宫门外等着赈灾粮食的泱泱百姓!太子,此事你还要好好感谢你的七皇弟。
宴儿查明此事后,可是拿出了一百余两白银补上了这笔亏空。你皇弟比你年幼六载有余,尚且如此懂事!你这个太子大哥非但不能给弟弟妹妹们做出好榜样来,反倒还要幼弟为你收拾残局!
何况宴儿向来节俭,这笔银子不知攒了多久,再看看你!” 皇帝说着重重向太子掷出桌子上另外几本奏折,几本册子凌乱地躺在地上,仔细看就会发现,册子上的内容均是弹劾太子贪污赈灾银两的表奏。皇帝复又伸出一臂,用食指指着祁胤鼻子说道:“你给朕去领二十宫鞭,受过了就给朕禁足东宫,再罚去半年俸禄!”
“儿臣领旨,谢父皇开恩。” 祁胤闻言又将身子俯下,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只是在殿中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眼中又多了几分嘲弄。
是了,自己的好父皇向来是看不上自己,亦是从未相信过自己,却独独十分宠爱这位生母为争宠,给皇帝偷喂禁药而被自己母后下令关进废苑里的李美人。
不过自从自己母后仙逝后,这位七皇子便被过继给了继后抚养,莫说本就有母辈间的仇恨在,便是这位继后也断不会想看到自己有一日好日子过。
待到众人皆退下,祁胤刚出了天麟殿的殿门,便看到身边本是满目善意天真的七皇弟变了脸色,一脸得意与嘲弄地望向他,开口便嘲讽到:
“太子哥哥,看来你真是虚长本宫几岁,竟只为中饱私囊而不顾天下百姓死活啊。这回受了刑罚,往后再行事,可就要想清楚了啊。” 说罢又是轻蔑一笑,上了马车。
祁胤玄色长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紧咬了一下后槽牙,将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压下,他心中早已明了,此事分明是祁宴联合万俟家陷害自己,却丝毫没有办法。说到底,父皇心中也从未想过相信自己罢了。
祁胤抬起头望向天空,良久,紧紧用力闭上眼,眉头从紧皱到一点点舒缓;开来,似乎是压下了情绪,一脸淡然地走向慎刑司。
慎刑司中
祁胤褪下蟒袍,趴在一条长长的木凳上。只见一位一脸狠厉奸诈,举动中似是带着几分小人得志的老太监立在一旁,手中不住挥动着一条通体乌黑,上面布满逆鳞状突起的长鞭往祁胤身上招呼着。祁胤紧咬下唇,即便是痛极了亦是一声不吭,咬牙强忍着。
待受过二十宫鞭,饶是祁胤平时每日习武练功,内力深厚,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况执鞭的老太监还是七皇子与万俟皇后的亲信。二十鞭,鞭鞭力道霸道,毫不留情,皆是有十二分力不用十一分一般。
祁胤在老太监率领的慎刑司一众宫人戏谑的目光中勉强起身,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上,此是身后突然出现一名黑衣男子,及时将他接过,祁胤也重重摔在他身上,彻底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