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周南的速度,一般的画像是要不了多久的。但这并非一般的画像,以小时候的照片推算一个人长大之后的样貌,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何况这次还并非完全长大,而是一个处于成长期的十四岁少年。
周南觉着自己指定是有点大病,才会在年三十儿晚上主动跑来接下这么富有挑战性的一活儿。
见周南应了下来,黑棉袄连忙翻出手机相册,后又珍而又珍的从包里摸出几张实物照片,“当时智能机像素一般,洗出的只有他过生日时候去照相馆拍的这几张...”
周南点头接过,仔细端详。
江夏饶有兴致的凑近也看了起来,就是当年流行的那种相馆风,照片中的小男生白白净净,很是讨喜。
“你丈夫的照片有带吗?”
显然黑棉袄是很认真看过中午那场认亲会的,早有所准备,只是在摸出丈夫画像时,动作多少带着点粗鲁的漫不经心。
周南的注意力完全在相片上没太注意,江夏就不同了,脱口而出,“你们...感情出了问题?”
黑棉袄不甚在意的回答,“离了。”
随即又补充道,“这些年为了找孩子,我工作也丢了,还花了不少钱。他是男人,不同于我们这些做母亲的,走出来的比较快,没过两三年就劝我不要再找了,但我偏要找,后来就闹掰了。再后来他又结了婚,听说又有了两个孩子,就更不会在意丢了的这个了...”
江夏不置可否的转了转烟头,觉着自己可能有些冷血,因为这瞬间他居然觉着那男人的做法也没什么错,孩子丢了,但生活总得继续不是么?如老郭这样一辈子搭在找孩子上,最后的结果算是对得起自己,甚至对得起社会了,但就真对得起自己的家庭吗?
这样的价值评判没人能够下,江夏自然也不能,尤其是这份坚持,没人能简单否定,所以他又将注意力转回到了周南这边,后者目光似乎仍在孩子与父母之间来回衡量。与这份衡量的时间相比,画像用时简直不值一提。
凌晨三四点时,胃部开始抗议的江夏泡了三碗泡面的功夫,刚还空白的画纸,转眼就成了型。
半点没客气的接过一份老坛酸菜味儿的,周南吸溜了几口默默给了个差评,和他家母上的饺子天上地下之差。
年三十儿外面没吃没喝的,于是俩人帮千恩万谢的黑棉袄临时找了间休息室凑合一晚,看其盯着画纸不断念叨的样子,这一晚上时间也算是没白费吧。
都这个时间了,周南也不打算再往回折腾,反正要不了仨俩小时又得来,何必。
“你这画像什么原理?”江夏是真心好奇,“昨儿看到小郭站在画像旁那一刻,别说广大网友了,我都震惊了。”
周南琢磨了下,又看了眼昨儿下的那注彩票,没中,于是牙疼道,“可能是神学吧...”
hetui!
江政委脸上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啧,真话一向没人信,周南摇头,想随便找个地方眯一会儿,都知道熬夜容易早秃过劳肥,虽然离天明没多久了,能补救还是补救一下比较好。
但事实上,作为警察,睡觉这件事情,从不是你自己说的算,想睡随时就能睡得成的。
“綦老师?”
周南是真心没想到,会在仅相隔几小时后,又接到这位老师的电话。说实话别看蹭了碗冰糖雪梨,但他就委实没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真情实意。
“周老师,抱歉这个时间打给你,”綦老师的声音早不复晚会时的收放自如,“实在是有万不得已的情况...”
“孙子丢了?”随后周南听到了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意外的同时,他还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忽然联系上他,毕竟刚听綦老师讲,娃娃是昨儿下午丢的,且辖区城西警方早接手了。
听筒中綦老师的话语有些期期艾艾,“能不能,周老师,能不能帮忙,找找孩子...”
周南下意识瞧了一眼,对面江夏还在摆弄着他那根烟,“城西的郝队长也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我相信他也会尽心寻找,此外,我还可以帮忙联系打拐办陈主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
这算是委婉拒绝?
别说城西的案子他本就不好插手,打拐这种事情,把他找去作用怕是也有限的紧,綦老师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吧,毕竟很多时候,国人观念还停留在有熟人好办事上,虽然他俩也称不上啥熟人就是了。
周南的回复算得上“面面俱到”了,但綦老师并未简单放弃,“周老师,不,周警官,我先和您道个歉,之前很多事情我做的欠妥,但宣宣他才六岁,看在幼子无辜的份儿上,求您一定帮帮我老綦!”
嗯?什么欠妥?不明就里的周南多少有点懵逼。
綦老师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继续讲述着,“昨儿下午,我儿媳妇带着宣宣去街上买雪糕,一不留神就孩子就走没了,你说女人怎么就都这么喜欢看热闹!”
“看热闹?”周南随口接了句。
“听说是有个女人丢了孩子在大声呼喊寻找,都有先例了她还不拉紧孩子,反而瞎凑热闹,你说说她,怎么当妈的,太没责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