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动作麻利的单手换掉了滴漏小瓶的开关,撕开固定针眼的胶带,中指摁住脱脂棉,食指和大拇指捏住针后方的塑料固定物,稍一用力就拔了出来,然后扔到了桌角的铁盘上。
然后他就保持着这个止血的动作看着我,眼睛里亮晶晶的,偶尔还眨巴几下,三分控诉,六分无辜,在加上一分狡捷,配合着恰到好处的光晕,这只狐狸在装可怜!
“卉酱。”一开口就是软软糯糯的特意放轻柔的声线,还带了一个可怜兮兮的颤音。
反常的事情必有蹊跷,不是有诈就是有计谋,这是一个常理,特别是最近和安室透相处的这几天,更加肯定了我的这个想法,当机立断的制止他接下来的话,“想说什么直说……别套路了,说正事。”
安室透一脸我不吃这一套的遗憾,嘴角勾了勾,收回了原先含情脉脉的眼神,“输液的时候要注意空气不能进管子,只要超过五毫升的空气进入血管就可能导致空气栓塞,严重点就是生命危险。”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大脑抽了,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楼下就是急诊抢救室,很近的,不耽搁救治时间”
房间里诡异的沉默了几秒,安室透眼神里写满了,我们两个可能有代沟,交流有点困难的神色。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后悔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的玩意儿,好像每次看到他我这嘴和大脑就有点脱节跟不上节奏。
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到底是见多了,见怪不怪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才问道“怎么来医院了?还眼睛肿的那么厉害,哭过了?连伞都没有撑就过来,我记得你是带伞的,急诊室其实比较欢迎你这种快要发烧的人。”
“进沙子了,雨有点大,我……带伞了。”目光看向窗外,一点都不想和安室透的眼眸对上,每次都有一种立马被看穿了的感觉,关键是他每一句疑问句末尾都是肯定语气,打死我都不会承认和世良两个人在码头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像两个泪人似的。
安室透看我这种无措的样子,马上就了然了,估计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轻笑了一声,那种拙劣的借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带伞了却没有用,”毫不留情的点破我的文字陷阱,单刀直入开门见山似的问,“我能有那个荣幸知道为什么吗?”
我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思考了良久,一直提醒自己要有骨气,别又被金毛狐狸一个媚眼诱惑了,傻乎乎立在那里也没有给出一个答复。
好像是我的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娱乐到他了,嘴角一直上翘,眯着眼睛遐逸的往床上靠了靠,垫高了枕头,“看样子卉酱连这个荣幸也不愿意给我喽?那我还真是失败。”以退为进,看似自损八百,实则是一种埋伏,等待时机更加深入。
虽然没有拔刃张弩的氛围,但是长久的沉寂也会造成一种尴尬,而尴尬的主谋则悠然自得的躺在床上,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我,那姿态有多悠闲就有多舒适,像是找到心仪玩具的孩子,或许用看到猎物的捕食者形容更为妥当一些。
“强人所难可不是一位绅士应有的行为。”软绵绵的太极拳我也会打,见多了,不是傻到没有救的人,在这种耳濡目染下自然而然的也能学会一点,虽然达不到安室透那种出神入化的精髓,但基本的应付还是做的到的,名师出高徒这句话很多时候都能试用。
“卉酱终于知道怎么回避回答问题了,”安室透耸了耸肩,“但是这可是出于一个担心的人对于一位女士的关怀,连这个也要拒绝的话会让人感觉太没有人情味了。”
他一副我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我不能给个让人信服的原由,那就不在情理之中了,日本的礼节鲜少有人会步步紧逼的询问别人,如果此时我拒绝了,拂了面子是小事,往大了说就得落下个目无尊长的名号,日本看重这一点比想象中的还要重视。
这下子是彻底的连哄带威胁,一点都不客气,彻彻底底的背水一战,成败在此一举,宝都压在一个地方了,也可以说安室透对自己是极度自信的。
但说一句留一半的话我也深谙此道,不过想象和现实还是有区别的,而且这个差距不是一点点大,明明脑中已经演练过一遍了,可话从口中出来就变得支支吾吾,不知道是病房里的暖气太足还是自己上火了,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脸颊两边热的像是贴在暖炉上一样,不用照镜子瞧上一眼就知道和晚霞是一个色泽的,“醒来后就在救生艇上,然后到码头也不见你人,从远处就看见游轮轰隆隆的爆炸然后下沉,正常人都会担心,如果这都没有什么反应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这才是不近人情的事情。”
“所以卉酱就哭的像是被抛弃的小野猫?”安室透听了我的这一番话笑得乐不可支,我都不知道明明是如此煽情的一段话,到底哪里搞笑了?“我才没有那么容易死,命硬的很,到是身边人被克死有不少呐,估计那阎王爷都瞧不起我这命,就是邮递过去也拒收的。”
“你才小野猫呢”我赌气的嘟囔了一句,他后头的话听起来莫名有些伤感,混合着一闪而逝的落寞,即使那是明显的自嘲式安慰,“话说回来我现在比较感兴趣你是怎么上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