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然是白茫茫的雪;山,却已非那座山。
棋街陌缓缓睁开模糊的双眼,意识消失前,画楼就已经御风飞行了两日。现下,周身吹来的风,罡硬冷冽,这般熟悉。不用看,也知是进入昆仑神虚界域了。
雪域秘境的雪,是纷纷扬扬的,是温柔绵软的,就如他的月儿;而昆仑的雪,则是冰寒料峭的,罡硬凌厉的,就如同月儿没见过的他。
“真是天造地设啊!”棋街陌喃喃自语。苍白的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看着怀中面色已然红润的时无月。
“虎主!快到了!”画楼脚下旋风再度一爆。
棋街陌拍拍他的虎肩,“量力而为,后面,且有你忙的。”
白虎画楼一阵无语。
昆仑神虚,玉珀峰。外峰岩冰达千尺,内峰神域宽万丈。
“吼!”一声震山虎啸,玉珀峰动!只见千里冰封,一瞬即开!沉寂近千年的峰门,终于迎回了主人。
巨大的玄纹白虎,脚踏紫青旋风祥云,身披银玉锦绣雪袍,雄姿勃发,从天而降。朝着南方那道轰然大开的岩冰峰门,款款而去。
玉珀峰峰门外,雄赳赳气昂昂踏出两队银铠虎卫,足有百数。卫队前方行有三人,齐齐皆向玄纹白虎迎来。相距尚有十丈,从众便已跪匐叩拜。
“恭迎吾主归来!”喜悦之声竟然形成巨大气旋,迅速往整片昆仑神虚扩散而去!
画楼走至众人面前,巨大的虎首轻晃,瞥了一眼为首的赤衣高帽神官,“老鸟,虎主累了,要休息!”
赤衣高帽的鹑鸟神官阿烈,原本狂喜的神色,听到画楼一言,瞬间气得直瞪眼。他挑高了眉头,都瞧不见画楼身上的虎主。
“恭迎吾主回归神府!”阿烈又是一声巨吼,似乎生怕满山的生灵听不见。
画楼抬步便掠过众人,又是款款走了十来步,方才掌下生风,一蹬而去。他装模作样折腾半天,只是为了在大庭广众之下,掩护虎主与主母回府!
陆吾神府,位于玉珀峰巅,占了整座主峰的方圆百里。
神府正门大开,神官阿烈带领两名典司,已然垂手恭候。只见阿烈斜眸,一脸睥睨地瞪着姗姗来迟的画楼,似是在说:慢吞吞的家伙,还扯什么威风!
画楼忍,他还有大事要办!抬起步子便往府内冲去。阿烈身后瞬间化出一对赤羽,猛然一煽,紧跟画楼的身侧而来。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若是往日,画楼早已和他斗起来了。
“你二人先下去,好好准备虎主的日常用度!”阿烈支开紧随其后的两个小官。
画楼瞥了一眼阿烈,“还算有点眼力见儿。千年不见,还以为你已经老成糊涂的白毛鸟了!”
“我不过比你大出五百余岁,要糊涂自然得等你一起糊涂!”
“赶紧去将补益神魂的丹药都拿来!慢一会儿,老子就拔光你的鸟毛!”画楼龇牙咧嘴道。
阿烈顿时身形一僵,神情肃穆,转身便向他处飞去。
画楼此时已有些力竭,头一回这般嫌弃家大业大。都进了府门,愣是又跑了一炷香,才堪堪到达棋街陌的寝屋——江浮居。他的四肢早就开始打颤,到了榻前,竟僵硬到无法弯曲。
“虎主,虎主!可以下来了。”画楼凝了凝神,背上却毫无动静。再等片刻,才感觉到棋街陌正在调整坐姿。
他顺着虎背滑下,直直倒在了榻上。背部着榻时,他的月儿还紧紧搂在身前。
与此同时,玄纹白虎清光一闪,化回人形,也重重摔倒在地。
“到了……”棋街陌轻叹一口气,惨白的俊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缓缓坐起,轻轻将爱妻放在床榻内侧,盖好锦被,才转身盘膝端坐。
江浮居外厅,匆匆闪入一个赤色身影,怀里一阵乒乒乓乓,便直冲到了榻前。
“虎主!虎主如何了!”阿烈满脸焦急,凝神一看,他的虎主正端端坐在榻上,面色异常冷峻。
“老……老鸟,给我一瓶补气丹!”有人在扯他衣袍!阿烈这才注意到,他的身旁还躺着一个,让他万分嫌弃的人。
“虎主,可需要去请药王?”阿烈并不打算理会身旁之人。
“不必,你且将补益神魂的丹药留下,再去准备几个女侍。”
“女侍?”阿烈瞪大了眼!莫不是虎主枯木逢春了?这一瞪眼,可不得了,竟然瞪到了棋街陌身后的……他顿时一片心惊!
棋街陌见阿烈宛如见鬼般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他本就没打算金屋藏娇,月儿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自然是要通告天下的!
“这是我棋街陌的发妻,名唤……”棋街陌顿了顿,虽已回归神界,师归族之事却还未了解,眼下不宜暴露月儿的身份。
“……时无月。”
“神府掌司螺烈,拜见主母!”阿烈转瞬间,喜上眉梢。端起一副大礼,便已叩拜而下。
画楼在旁边看得头皮发紧,这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扁毛鸟,竟敢无视他!
“起来吧,月儿前不久方才渡过神劫。此时正在恢复期,怕是要昏睡些时日。你去找些合适的女侍,好生照顾。三日后,你等随我前去拜见西王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