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益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觉得四肢无力,睁不开眼睛。雷雨似乎已经停息,空气中仍弥漫着湿气,衣服上的雨水尚未全干,风刮过来浑身上下凉飕飕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凌空绑在一根大木桩上。抬头一看,不禁吓得魂飞天外,他宁可自己变成瞎子,甚至永远也醒不过来,也不愿看到眼前这番场景!
皎洁的月光下,有数百颗人头在空中飞舞!这些人头全是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的耳朵变成了翅膀,不停地扇动以保持平衡。
做梦,做梦,做梦,这一定是梦,是噩梦!伯益赶紧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数声,又耐不住好奇,将眼睛撑开一条缝,只见一张女人脸凑到面前,问道:“你醒啦?”
当伯益看清楚那张女人脸是飞在半空中的,又赶紧闭上眼,慌道:“没,没,我还没醒。
女人头咯咯笑了起来,道:“你既然这样胆小,为何又有胆量杀我姐姐呢?”
伯益料想其中定有误会,再次睁开眼睛,道:“我,我从没有杀过人,更不会杀女人,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女人止住笑,问道:“你是不是叫伯益,东夷王皋陶的小儿子?”
伯益见女人知道自己的底细,想要隐瞒自然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道:“我是伯益不错,但我没杀你姐姐。”
女人森然道:“梓嫣阁、菀娘,难道不是你杀的吗?
伯益闻言,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是了,崇萝镇,虫落镇,眼前这些以耳为翅的女人头,不就是虫落氏、飞头撩吗?当日,为了救父王,伯益在情急之下举起长枪刺穿了那个名为菀娘的飞头。虽然那一枪是在他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刺出的,他并不认为那个女人是自己杀的,但在外人看来,杀人者不是他又是谁呢?况且,父王因此事而将天狼和摇光赐给他,他不也欣然接受了吗?
想及此,伯益也不再为自己辩白,对方既然是来寻仇的,也不能辱没了自己这个东夷王子的身份,于是鼓起勇气道:“你姐姐确是我杀的,你想把我怎样?”
女人一边扑扇耳翅,一边说道:“这还差不多,好汉做事好汉当。你知道吗,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你既然杀了她,便与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对付这样的仇人,自然用狠毒的方式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说到这里,她张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
伯益见了心中害怕,又问道: “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时,又有一个女人头从旁边飞过来,道:“尊主,大伙都已到齐,祭祀何时开始?”
“是你?!”伯益叫道。这个女人正是他在迷雾中看到的那个。起初,
他还以为是飞天女巫,原来迷雾阵也是这些飞头撩搞的鬼,看来她们早有预谋。
“你好,伯益公子,你可以叫我绿芸。”女人哧哧笑道,“瞧这一张俊俏的小脸,你若不是杀了我们先尊主,还真不忍心杀你呢。”伯益这才知道,原来菀娘是虫落氏的首领,她死后由妹妹继承了尊主之位。然而,她身为尊主,为何不远万里跑到偃城刺杀父王呢?这也太奇怪了!
只听那位尊主又道:“伯益公子,你刚才听到了,祭祀马上就要开始了,知道我要怎么对付你吗?”
“祭祀,”伯益摇头道,“什么祭祀?
这位尊主对伯益似乎颇有耐心,道:“原来你不知道啊,我们之所以叫虫落氏,就是因为我们的祭祀名为虫落。”她见伯益依旧一副懵懂状,又解释:“你见过蝗灾时飞蝗啃食庄稼吗?一大群飞蝗铺天盖地而来,落在庄稼上,那些即将收割的庄稼瞬间就被啃食殆尽…
“公子,她们要把你一口一口吃掉!”旁边突然传来吉光的声音。伯益这才发现,同行的其他人也被绑在木桩上,包括两条猎狗。将军被绑在一根约有手指粗的竹竿上,而防风则被迫坐在地上,只将上半身绑住。其实众人都已经醒了,但见这些龇牙咧嘴的飞头,一时惊魂未定,没人敢说话。
尊主扇动耳翅,飞到吉光面前,道:“还是这兔儿脸聪明,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一口一口吃掉你家公子,而是一口一口吃掉你们所有人!”说着,似乎有口水流出来,她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她身后那些飞头们纷纷发出哧哧的笑声,合在一起令人感觉甚是恐怖。
伯益原本只是强装镇定,见此情形,忍不住说道:“你们虫落氏既然归附三苗国,就不能以私仇杀我,应该把我交给丹朱。”他宁可去三苗被砍头,也不愿被这帮穷凶极恶的女人啮食。而且,到了三苗或许丹朱还会用他要挟东夷,这样反而有一线生机。
“你胡说什么,谁说虫落氏归附三苗了?”女尊主流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凭丹朱那个纨绔子弟,也配让我们归附?”
绿芸看着伯益冷笑道:“尊主还不明白吗,这小子怕死,在拖延时间呢!”说着,她露出口中雪白的獠牙,只待尊主一声号令,第一口便要咬伯益俊俏的脸蛋!
伯益吓得双目紧闭,只听旁边将军大声道:“等一等,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只是跟他们结伴而行,你们放了我吧!”
另一个女人飞到将军面前,道:“那你就自认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