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别的时候,陈稳婆别说是缓一会儿了,就算她缓个十天半个月的,季敏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她的伤是柳欣妍造成的,但这会儿柳欣妍的一只脚正踩在鬼门关上,季敏又没给人接生过,她又如何能不焦急?
季敏和大多数妇人一样,虽然是实打实地生过孩子的,但生产的过程于她而言,除了疼痛就是疲劳,至于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这一着急起来,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好些了吗?”因为心焦,每熬过一刻钟,季敏就要问一问陈稳婆,随着柳欣妍疼痛的间隔时间慢慢缩短,季敏询问陈稳婆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好了好了。”陈稳婆被问得有些不耐烦,伸手正准备去摸摸看柳欣妍这到底是开了几指了,但想到柳欣妍刚才的那一脚,她临时又收回了手,冲着季敏道,“你过来帮个忙。”
此刻的季敏自然是有求必应的,她甚至十分高兴自己可以帮上忙。
“帮我按住她的腿,按紧点,我看看她到底开了几指了。”
“好。”
“一定要按紧了。”吃过亏的陈稳婆又再交待了一声。
季敏才刚伸手按住柳欣妍的腿,柳欣妍已经下意识地挣扎了
起来,她挣扎的力气颇大,季敏怕她伤了自己,也怕她将力气浪费在这样无用的地方,一会儿真到了该她用力的时候她却力竭了,连忙大声安抚道,“妍妍别怕,是娘,是娘!妍妍乖,别乱动,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娘陪着你。”
季敏的安抚有些用处,柳欣妍渐渐安静了下来,陈稳婆瞅准机会伸手往下一探,而后皱了皱眉,“这还得疼好一段时间呢。”
季敏一个愣神的功夫,陈稳婆已经一个翻腾,将柳欣妍的双腿坐到了身下。
“你?你这是做什么?”季敏有点慌,就怕陈稳婆一个用力下坐,柳欣妍那两条细腿就要被她给坐断了,毕竟陈稳婆看着身量就一副十分敦实的模样。
“这不是明摆着吗?我要摸一摸唐夫人的胎位正不正,要是正的话,等着她开指就行。要是不正的话,趁着她现在还不是太疼,先把胎位转正,然后等着她开指。”
“前两天你和王稳婆不是才刚看过的,说妍妍的胎位很正的吗?”唐敬言请来的这几个稳婆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说她们经验丰富,看一眼就能知道男女,再看一眼就能知道胎位正还是不正。她们没事的时候就夸自己两
句,说得季敏都相信她们确实是有这样的真本事了。
“咳,你也说了是前两天了。这快出生的孩子在肚子里头可活跃得很,有可能早上还是面对你的,晚上就成了背对了。我这也是为了省时间,要是一会儿唐夫人正式发动了,咱们才发现胎位有问题,那么别说孩子了,大人也有危险。”
陈稳婆说得头头是道,季敏有些迟疑地‘哦’了一声。
见季敏不吭气了,陈稳婆嘴角微抬,伸手就往柳欣妍腹部一压,压得她一声惨叫。
柳欣妍的这一声喊,让季敏呼吸一窒,胸口一揪,“轻,轻点儿,妍妍疼。”如果可以的话,季敏希望能代替女儿疼。但现实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欣妍疼。
“嗤,生孩子哪有不疼的。这孩子隔着肚皮呢,我要是不用力点,怎么能摸出哪边是头,哪边是脚呢?”话落,陈稳婆又不遗余力地在柳欣妍的肚子上陆续按压了起来,这会儿季敏终于明白陈稳婆翻身坐在柳欣妍腿上的缘由了,因为这样的话,不论柳欣妍如何像离开水面的鱼一般濒死挣扎,都无法撼动她分毫,只能任由她‘宰割’。
眼见着柳欣妍的叫声慢慢微弱下来,季
敏再次紧张了起来,“能不能稍微停一停,让妍妍缓缓?”生产的阵痛还有时间间隔,陈稳婆的按压是一下连一下,甚至是两只手一块儿,季敏怕柳欣妍受不住。
“你别吵,马上就好了。还有,唐夫人喊得太大声了,刺得我耳朵疼,你把边上那木塞拿过来把她嘴先塞上。”
于季敏而言,木塞的作用仅仅是为了避免柳欣妍因为太过疼痛而咬伤自己,而不是让这个他们花银子请来的陈稳婆耳根子清静的。
陈稳婆的话,惹恼了季敏,“你下来。”
“啧,不是和你说了吗?马上就要好了。”
“我让你下来!”
“现在停下来,刚才唐夫人那些罪可能就都白受了。”
“下来!马上!”
待陈稳婆下了床榻之后,季敏抬手猛指屋门的方向,“出去!”
“我是稳婆,唐夫人马上就要生了。”陈稳婆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了,不该图一时之快。
“我女儿和我也许是好欺负的,但我的女婿并不好欺负。你猜京城里头的人都怎么称呼我女婿?你猜不到没关系,我告诉你,阎王。他们都叫他‘唐阎王’。”
“我,我也没做什么啊?我那是好心。”越是
对话,陈稳婆就越显心虚。
这样的发现,让季敏遍体生寒,“收起你的好心吧,你出去,让王稳婆进来。”
柳欣妍处在一种玄妙的状态里,明明应该正在生孩子的她,却似漂浮在半空之中,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也感觉不到刚才那避不开的刻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