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归宿、失宠、旧爱新欢、弃妇、飞上枝头的麻雀又从新落回了地上……不过一夜之间,柳欣妍除了随了夫姓之外,又被冠上了不少名头。
文人喜欢笔伐,市井之徒则善于口诛。流言的可怕在于以讹传讹、添油加醋、杀人不见血。
“夫人……”后头的话,不论是‘您没事吧’还是‘您不要听他们胡说’,本就不善言辞的丫鬟们都有些说不出口。若是早先就能预见今天这一幕,唐敬言大约不会特别交待林枫挑丫鬟要挑会做事的不聒噪的,巧言善辩有时候也可能从他以为的缺点变成优点。
“先回府吧。”
在这一刻,柳欣妍如很多人所愿地红了眼,落了泪,不是因为相信唐敬言已经见异思迁,而是为很快将要来临的别离而伤怀。上辈子是死别,这辈子是生离,柳欣妍已经不能确定她和唐敬言之间是否还算是一桩良缘。如果是,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波折,如果不是,为什么要让她和他再度相遇?
看到柳欣妍平安回府,府中众人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在她回来之前,唐夫人已经以雷霆之势整顿了一下唐府,不论消息在外如何肆意传播,一
旦进了唐府大门,那就必须守口如瓶。
丫鬟们虽然噤若寒蝉,但大多数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柳欣妍一看便知,她们应当是都知道了的。明明知道了却要在她面前装作不知道么?
“我有些累,就先回房去休息了。”有时候嘴里不说,不代表心里也不说。于她而言,府外的人和府里的丫鬟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都是外人。真正能让她伤心难过的,都是她在意的放在心上的人。
该说的话,该表明的立场,唐夫人和唐姝婧已经都在柳欣妍跟前说过、做过了。现在只等唐敬言回来,拿出他应有的担当,做出他应有的承诺。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有唐敬言和柳欣妍,还有他们的孩子,才是一家人。
气到极致的时候,柳欣妍将家中所有金银细软和银票全都翻了出来,带在了身边。反正唐掌柜会挣银子,反正唐敬言不缺赏赐。去外面转了一圈之后,柳欣妍只想将随身包袱中的银票和金银首饰都陆续摆放回原处。
柳欣妍也想给孩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她更知道自己的斤两。这些东西她确实都可以带走,但能带走不代表能够守住。与其被
这些身外之物害了性命,不如还将它们留在这里。至于它们能冠多久的‘唐姓’,就不是她能关心的了。
这样想着,柳欣妍推开了门,而后便是一愣,唐敬言居然在家里。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看包括婆母在内的所有人的表现,应该都不知道唐敬言已经身在府中。究竟是什么理由,让他就连回自己家都要偷偷摸摸?
“别总哭,对……孩子不好。”
“那你倒是和我说实话啊。”
实话?唐敬言怎么敢说实话,说他信誓旦旦地想要让所有人都幸福安康地过一生,但事实是他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说就算送他们走,他都没有完全的把握?多说无益,不如让京城所有人都以为因为他的负心薄幸而造成了众叛亲离。
“是我弄错了。”
“什么……错了?”
“当年你没了之后,我误以为你对于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才是一心一意地真心为我。但其实不是的……”
唐敬言还想继续说,柳欣妍已经甩手给了他一耳光,“闭嘴!”
这一巴掌,柳欣妍是非打出不可的,一来是不愿意让他再往外
说伤她的话,二来……柳欣妍有些开始害怕了,害怕她以为的他不能言说的‘苦衷’其实就是事实。现实里没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有的只是见异思迁。唐敬言虽不至于是个小人,但也并不是个君子,他如果真的……变了心,那么别说她怀着孩子了,便是她已近临盆,他也未必不会出手打她。
唐敬言用舌尖顶了顶被打得有些发麻的脸侧,“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桌上的……休书你拿着。”
“休书?”柳欣妍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她居然还能从唐敬言这里拿到一封休书。
当‘休书’二字落入眼帘之际,柳欣妍能做的,想做的唯一的事就是把它给撕了。只要她一天不收休书,谁也不要想被扶正!
柳欣妍把休书撕成渣,仰头如扬洒桃花一般散在了唐敬言跟前。同样的动作,那天她满心欢喜,今天却有些悲凉。
唐敬言没说什么,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只从怀中又掏了一叠信封出来,“你想撕,我这里有的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写的永远会比你撕的多。”
“我并未犯错,你凭什么休我?”
“七出之条-妒。”
这一回,柳欣妍没有拒绝唐敬言递过来的休书,甚至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直接签字画押。除了最先撕掉的那一份之外,柳欣妍将唐敬言刚才给她看的所有休书都签了个遍。
“这样够了吗?不够的话你继续写,我继续签。”
“够了。”唐敬言话音才落,还没来得及将休书收起,柳欣妍已经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对着刚按完手印的休书就浇。
“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