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唐敬言使计将他们困住,几位皇子在看到辛太傅的时候只怕免不了会惊愕,毕竟辛太傅在恶名昭著的诏狱待了那么久,不但没有被折磨得面容憔悴、骨瘦如柴,反而神采奕奕、肥头大脸。
旁人进诏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是进诏狱之前一身的正气,出来之后变成了一身的肥肉……
谁敢说太子那一派和锦衣卫没有勾连,那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外头那些朝臣们算是走了眼了,连锦衣卫都能收买的太子爷如何能是良善之辈,那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想到这样的伪君子真小人马上便要君临天子,几位皇子的脸色都肉眼可见地不好了起来。
说起来,他们都是坦荡荡的真小人,倒是吃了不会‘装’的亏了。至于他们为什么不会‘装’呢?自然是因为他们没有辛太傅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夫子。
辛太傅活了大半辈子,一直是个老老实实的读书人,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兢兢业业,不论是他的学生还是他的同僚,对他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除了被抄家的那天遭了些罪之外,辛太傅几乎没有太多的机会见识人性的粗鄙。‘老头’这么市井直白
的称呼,他还真算是头一次听闻。
“六皇子,微臣没有恶意,只是想要试试能不能将诸位皇子解救出来。”
“别假惺惺了,你那主子还没坐上皇位呢,你敢把我们放出去?”若是他坐上了皇位,定然也是要斩草除根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定然不会希望他的亲兄弟在此受苦。”
六皇子还待讽刺辛太傅,却见本来在他身后的九皇子走到了辛太傅跟前,哽咽道,“太傅,你能不能让皇兄把我放出去,我不想和二皇兄的尸身待在一起。我就是想父皇了,想来看看他。”
辛太傅来之前其实就已经听说了二皇子的事了,虽然知道唐敬言是杀鸡儆猴,但他总觉得唐敬言这般做有些过了,不该以杀服人,而该以理服人。这个天下阖该由有能者掌控,而圣上膝下的诸位皇子之中,就数太子殿下最有能力。诸位皇子也许刚开始没法理解并接受圣上将太子殿下立为新帝的苦心,但时间长了一定是能理解的。
肖母的九皇子长着一副乖巧的模样,此时眼眶通红的他看着可怜兮兮的,辛太傅只看了一眼心就软了,刚想点头答应,就
觉得他刚才的话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回想了一下之后,辛太傅皱了皱眉,“九皇子,您误会了,将你们困在这里不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那些锦衣卫自作主张。老臣可以代太子殿下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没有不臣之心,一定保证你们的安全。”
站在一旁的徐指挥使挑了挑眉,他还以为辛太傅是一个老糊涂呢,没想到是一只老狐狸,说了半天,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吧?不臣之心?他们要是没有不臣之心,会被困在这里吗?
承诺这种东西,从不是随便给出的,特别是身边还有很多人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挺身作证的时候。是以辛太傅说完这话之后,周遭一片沉寂。
当眼睛、耳朵、嘴巴同时开始休息的时候,嗅觉自然而然地就灵敏了起来。在不散的血腥味中,众人隐隐地闻到了隐隐的臭味。
站在最后,离床榻最近的十一皇子先捂住了鼻子,“什么东西这么臭?”
在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四下寻找之时,一个小宫女怯怯出声,“好……好像是皇上出恭了。”
圣上自病重卧床之后,吃喝拉撒基本都在龙榻之上,倒不是他宁愿拉在龙榻
上也不愿意让侍卫抱着他直接坐在恭桶上拉,而是他很多时候已经无法控制自己。所以即便御医不明说,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得很,一个连屎尿都已经无法控制的人,又怎么可能长命百岁呢?
“既然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儿给父皇洗漱……”‘更衣’二字,被十一皇子咽了下去,因为困住他们的这个铁笼除了关住他们之外,也将所有宫女、内侍都拦在了外头。十一皇子看了眼睁着眼睛却不能稍动的皇帝爹,目光飞快游移到脚下,佯装避开二皇兄的血,一步一步慢慢往外移动,坚决不做离龙榻最近的那个人。
六皇子十分诚实地捂住了鼻子,“九皇弟,你刚才不是说你很想念父皇吗?这会儿父皇很需要你呢。”
别说替亲爹擦屎了,九皇子连自己的屎尿都嫌弃得不行,因为‘吃得多拉得多’,九皇子算是皇子之中吃得最少,最没有口腹之欲的人。要不是不吃不喝会死,九皇子都想要辟谷了。
“有四哥在,长幼有序。”
“长幼有序?”于皇家子弟而言,这个词最具讽刺意味,“那你倒是把二哥叫起来啊!”
几位皇子装哑巴的,装
傻的,把事儿往别人身上推的,做什么的都有,没有一人愿意为他们的皇帝爹清理秽物。
眼见着臭味越来越浓,十一皇子开口建议道,“不然……咱们一块儿把父皇搬下来?”
“搬下来干嘛?屎搬到哪里都是屎。”
十一皇子指了指宫女所在之处,“搬到那边,让外头的宫女隔着铁栏杆帮父皇擦洗更衣不就行了吗?”这话说得极天真,就好像宫女给圣上擦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