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扬起,吹得屋子里阵阵红浪。婚房中,红烛摇晃,绸帐随风起轻柔飞舞着,南青风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两个时辰,腰酸腿麻,只觉得烦闷至极,昏昏欲睡。
一声启门的响声传来,伴随着缓慢的脚步声,南青风瞬间清醒过来,随着那漫长的,迟迟未近的脚步声,心中恍惚不安。
她攥紧了手心,已经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不知怎么面对这个只在传言中听过的人,他的脾气喜好在众人的眼里,似乎都是阴阳无常的,若是被他发现了换亲的端倪,自己又该怎么做…
不等南青风多想,眼前忽而明亮起来,盖头已经被挑落在了一旁。
她还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视线模糊间,她下意识抬头与那人对视,重影渐渐清晰,南青风看清楚了眼前之人,呼吸不自主滞住了。
红烛勾勒出他紧绷好看的轮廓线,精致高挺弧度又恰到好处的鼻梁,那双勾人却因他的冷漠神情更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双目,让人忍不住沉沦,又不敢轻易亵渎。
她一时有些盯直了眼。
“看够了吗。”男人声音低沉,语气略带不满,打断了南青风的遐思。
南青风迅速回过神来,眼神慌忙躲避那人的视线警告。
这人面容冷峻,却穿着一身与神情极不相称的大红喜服,看上去极为讽刺。
当然,讽刺的对象是坐在床上的新娘。
“你就是南家嫡女,”他顿了顿,似是在想什么“南涟云?”
南青风垂着眼皮,低声答道:“是。”
上头穿来一声冷笑:“你父亲倒是胆子大得很,真敢把你嫁过来。”
南青风喉中咽了咽,强压着心底的恐惧,额角已经沁出细细的汗珠。
“摄政王府风光无限,摄政王又美名在外,父亲对于这门亲事,自然是十分满意,何来敢不敢之说。”南青风强挤出一笑。
萧景练嘴角一噙,淬了冰的双眸却更加淡漠。
颈间骤然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掐住 ,南青风面色陡然煞白,还没来得及张口,便已经被这人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你...”
那人的手十分有力,任是南青风拼命挣扎也没有一丝松弛,她的双脚逐渐离地,已经是悬在了半空中。
为什么...南青风心中狂乱,难得他已经知道换亲的事情了?难得他因为愤怒真的要在新婚之夜杀了自己这个冒牌新娘?
喉间被死死卡住,恐惧与恨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她翕张着嘴巴,眼中已然有一丝不甘的泪水落至颊边。
南青风绝望地盯着结满红绸的房檐,自觉无力生还的时间里,脑海中十八年的记忆如走马灯般涌来。
她一瞬间想过许多如果,可终点仿佛已经在逐渐昏黑的视线里等待着她。
身为庶女,注定这一世就身不由己,家族荣誉之时沾不得半分光,灾祸来时却是第一个被推出去的牺牲品。
南家作为周朝越京盛名已久的世家,在这个朝廷动荡不安,形势波诡云谲的时代下,自然少不了陷落其中,以少年皇帝,野心勃勃的摄政王,异姓王怀王为首的多方势力牵株局面已然斗争数年,南家不能独善其身,为了自保,只好在帝王派的多次拉拢下选择站队少年天子一派。
而如今南家嫁女于摄政王府这一局面,则是帝王派算计摄政王府不成,反而自食其果的下场。
摄政王二十有八,正是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之时,但也不知是何原因,迟迟未娶,坊间流传众多,帝王一派借此文章,提起摄政王婚娶一事。
计谋为这位摄政王殿下做媒牵线,在摄政王府里塞个表面中间势力实则已暗投帝王一派门下的聂家五女儿作为眼线嫁入摄政王府。
一封圣旨已下,美其名为为平民间非议,就在圣旨送到了摄政王府门口,众人以为事情已到不可挽回之地时,不知摄政王从哪里弄来一份先帝遗诏,诏书上赫然写着赐婚摄政王与南家嫡女。
天子碧玺之印,众目睽睽之下,千真万确。
先帝遗诏不可违,摄政王不仅在大庭广众之下遵先帝愿求娶南家嫡女,还为合圣意,愿纳吴家五女为侧妃,一时之间引起轩然大波。
聂晟听到消息后当场晕了过去,一想到自己一直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要为他人做小,他拖着年逾半百的身子跪在金銮殿外整整一个下午,恳请皇帝收回成命。
最终皇帝为了不失朝廷老臣之心,只得收回成命,改赐吴家五女儿为淮安王妃。
把这个烂摊子,留给了南家收拾。
南温褥只道自己稳健了一生,没想到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当摄政王妃本是件美事,奈何南家与摄政王府都心知肚明双方不是一路人,这摄政王府霎时就如龙潭虎穴般,危机重重。
加之摄政王此人本就有狠戾阴鸷的名头在外,南家送女进去,无异于亲手将她推入魔窟。
南温褥自然不愿意,但天命难违,于是这场祸事就降临到了南青风这个长到十四岁,才被南家从乡下接回来的庶女头上。
原本这门亲事,是她姐姐南涟云的。
南家世代子孙运不旺,靠着一支独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