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骆易城如今再郎心似铁,杀人不眨眼成了习惯,但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一定是紧张害怕的。没人天生冷血,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视人命如草芥,也总有第一次忐忑不安的时候,景若曦不能明着问,但是可以通过自己的行为,看一看骆易城的反应。
能不能在自己的反应中,看见他的当年经历过什么,哪怕是只有一点端倪。
骆易城只是这么看着她,静静的看了半响,然后突然反身出去,对着门外的人道:“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问都没问一声的,立刻就退了出去。
关上门,骆易城坐在桌边,给景若曦倒了杯水:“喝口水。”
“谢谢。”景若曦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但是显然手有点抖,水从边缘洒了一些出来。
喝了水之后,景若曦似乎要好一些了,当然整个脸色还是难看的,只是强作镇定道:“我没事。”
“别嘴硬了。”骆易城声音比之前温和了许多:“你一个小姑娘,碰到这种事情,害怕在所难免。不过你也是自卫,别想太多,你是逼不得已,那人是罪有应得。”
“可是……我还是杀了人。”景若曦很苦恼:“一条活生生的命在我面前消失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骆易城淡淡的:“你现在自然很害
怕很难受,但你想想,如果不是你杀了他,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景若曦一脸不明白的看着骆易城。
骆易城道:“那也许现在变成一具尸体的就是你,而且也许死的比他更痛苦。”
“不会的。”景若曦说不会,但显然语气没有什么自信:“这是天子脚下,法纪森然,怎么会……”
“那又如何呢?”骆易城冷冷道:“天子脚下,也有杀人,也有死亡,也有许多你看不见的黑暗。你孤身一人来到京城,无亲无故,就算被人发现死在大街上,也不过是多了一桩悬案罢了。你难道真的以为,会有人替你出头,替你认认真真的查,去抓他们未必得罪不起的人么?”
骆易城看的很透彻,说的也很直接,景若曦无言以对。
“你说的对。”景若曦终于道:“虽然我们无怨无仇,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骆易城点了点头:“所以没什么好后悔的,也没有什么害怕,开始自然很难接受,时间长了就过去了。”
景若曦苦笑了一下:“说的倒轻松,杀人的又不是你,你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这种感觉……很……”
景若曦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皱眉看了一眼骆易城,将语速放得很慢,还接了几个停顿。
请开始你的表演……
“心慌,恐惧,发抖,喘不过
气?”骆易城缓缓道:“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感觉,这绝不是舒服的感觉。”
“嗯……你怎么知道?”景若曦睁大了眼睛,等着骆易城说出更多。
但骆易城却什么都不打算再说了,静静的望着窗外很久,道:“你去睡吧,今天我在这里陪你。”
“嗯?”景若曦没料到骆易城会说这么一句,一下子站了起来。
屋顶上的两人也紧张起来,随时准备着。
但是骆易城却没再动,有些懒洋洋的道:“别误会。”
景若曦警惕道:“骆公子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骆易城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觉得你今晚可能不想一个人待着,我就在这里坐着,有亮光,有人,你大概可以睡得安心一点。”
骆易城说这话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景若曦一眼,但是景若曦一直在看他,并不避忌的,正大光明的在看他,可却没在他脸上看出一点虚假来。
骆易城虽然在对她说话,但显然没有什么歪斜的心思,只是很随意,很自然地说出这话。
景若曦心里有些触动,浑身警惕的刺都收下去一些,真的犹豫着慢慢的往床边走,走了两步,回头道:“骆公子。”
骆易城回过头看她,不说话,静静的等着她说话。
“你觉得,我是个坏人么?”景若曦道:“如果一个人被逼着
走投无路的杀了人,她应该被惩罚吗?”
骆易城这一刻的表情很难形容,即便她学过微表情心理学,对各类型犯罪分子的心理张口就来,但也没办法将这一刻他想表达的或者想掩饰的用词语表述出来。
而且骆易城转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去看了窗外。
景若曦等了半天,还想着骆易城会再说什么,但他却不再说话,沉默着过了很久,淡淡道:“天色不早了,睡吧。”
这一声中,有一点安抚,有一点哀伤,景若曦合衣躺在床上,透过纱幔看骆易城的背影,闻着不知何时点起清淡的安神香,心道这人一定有问题,但也一定有苦衷。
也许是因为知道屋顶上有人在保护,也是对骆易城莫名的没有敌意,景若曦在这种环境中,竟然真的慢慢睡着了,比起昨日在燕名家中睡得还要安稳。
只是夜深了,一阵风吹来,将桌上的蜡烛吹倒了,屋子里一下子暗了。
这一声很轻微,别说会吵醒睡着的人,就算是坐在桌边的骆易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