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拳头强行压着情绪。
裴仪虽是低垂着脑袋以示恭敬,但眼睛却时不时偷偷瞄着老皇帝的反应。
见老皇帝这般隐忍不发的模样,她便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
裴仪心里有了底,继续往下道:“那丹药有毒伤身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丹药会让陛下变得暴躁易怒,进而影响到陛下的决断。”
老皇帝面色微变,已经握紧成拳的手又进一步微微用力。
裴仪不遗余力地拍起了彩虹屁:“陛下乃是我大周开国之君,戎马半生,睿智神武。”
“我阿爹以前给我说,他此生最佩服的人无非有三——第一便是陛下,因为陛下总是能在每一个关键时刻做下最对的决断。”
这话当然是假的啦。
她家阿爹在她面前从来都不提老皇帝的,就算提到霍家皇族也是满脸不屑。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只要能把老皇帝哄开心就好。
果然,老皇帝一听她老爹裴述都夸奖他了,那一张英俊的老脸上顿时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开心。
裴仪继续把彩虹屁拍得震天响:“微臣相信,以陛下的睿智,必定不会在未经严格查证之下便对人定罪——更不会轻易对一个皇子下杀令。可丹药蛊惑人心智,让陛下易怒,进而让陛下做出平时绝不会做的决断。”
老皇帝微微颔首,觉得裴仪分析得头头是道,不过等听到最后,他陡然反应过来了……
“你这是在为老三说项?”老皇帝哂笑道。
裴仪贼兮兮地瞟了老皇帝一眼——这位天下之主神色轻松,语调也轻松,看来并没有动怒之意。
裴仪自知有戏,便继续道:“陛下圣明神武,微臣所想自然逃不脱陛下的眼睛。”
“微臣的确是为三殿下鸣不平。”
“今夜,内卫强闯三皇子府,杀死皇子府护卫数十人。”
“三殿下的寝宫都成了一片炼狱。”
“此等惨状,实在是叫人心惊。”
老皇帝脸色阴沉下去。
他倒不是在心疼三皇子的悲惨。
他是在不高兴——裴仪这般细细数三皇子府的惨状,这是在指责他这个当皇帝的做错了吗?
“微臣知道,陛下绝不会允许这种残忍之事发生在皇子府中,也绝不会无端端对三皇子下杀令。”
老皇帝面色稍解。
没错,他乃一国之君,怎么会做残暴之事?
“有人蛊惑君心,有人擅自揣测圣意,有人滥用陛下之名,这才有了今夜三皇子府的悲剧。”
老皇帝脸色彻底缓和下来。
可不就是这样?
错的都是那些不知所谓的人。
朕怎么会有错?
“微臣知道,没有这些人从中作梗,陛下必然会给殿下一个辩白的机会。”裴仪郑重行了一礼道。
老皇帝已然被说动,但想到这事儿涉及到皇族丑闻,他就默然没有松口。
裴仪眉头微蹙,心说:这不对啊。明明老皇帝刚刚都一副要动摇的样子,怎么到了最后关头又突然不吭声了呢?
到底问题出在哪儿?
裴仪心里着急,但她并不慌。
相反,越是着急,她反而越是冷静。
老皇帝明明想答应却又不开口,想来这事儿估计是很难启齿。
让老皇帝感到难以启齿的事情,难不成是什么皇族丑闻?
裴仪一想到这种可能,心里不由得蓦然一凛。
皇族丑闻啊……
碰上这种事情,天家通常都是想遮丑,宁可错杀也不愿意让事态扩大。
老皇帝如今的态度恐怕是已经隐隐猜到三皇子无辜,但却仍旧想让三皇子背黑锅,从而好把事情给迅速摁下去。
裴仪倒吸一口气,若果真如此,那霍渊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电光火石之间,裴仪福至心灵,缓缓开口道:“我阿爹曾说,他虽有开国三虎将之首的名头,但其实晏崇道将军才更配这名头。”
“当年逐鹿天下之时,我阿爹虽说凭借三场以少胜多之仗赢得了声望,但其实那三次战役能成功,全都离不开晏将军的鼎力相助。”
“若不是晏将军与陛下一同及时率领援军支援,我阿爹恐怕已经坐困孤城,又何谈打胜仗?”
她这突然提起打仗的话茬,实在是突兀无比。
但老皇帝却因为听到“晏崇道”这三个字整个人变得缓和温柔下来,他非但没觉得裴仪的话题突兀,反而还听得津津有味。
裴仪不急不缓地继续道:“我阿爹说,当年逐鹿天下的公子王侯众多,陛下最初优势并不不明显,但我阿爹还是选择了追随陛下。”
老皇帝神情邈远,似乎回想起了当年往事。
开国艰难。
当年天下大乱之时,谁不想问鼎中原?
最初势力最大的不是霍家,霍家甚至连中等都算不上,只能勉强排到末流偏上。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他这等末流小贵族竟然能得裴述相助?
“我心里好奇,问我阿爹缘由。”
“我阿爹说,陛下目光长远,有容人之量,也有采纳建言的胸怀。”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