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都不介意在老皇帝面前扮演一个唯唯诺诺的无能皇子,如今却忍无可忍地出声怼道:“‘逆子’二字,儿臣实不敢当!敢问儿臣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竟是能让父皇连夜命内卫进府绞杀!”
“绞杀”这两字说出口,霍渊只觉得字字泣血,声声都在和这个所谓的父皇决裂。
然而,老皇帝丝毫没有感受到儿子语气中的绝望之意,或许感受到了也不在意。
他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一张老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就跟醉了酒似的。
一脚踹翻身前的几案,他大踏流星地朝霍渊走来,盛怒道:“你还有脸问朕?!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还不清楚吗?!孽障!”
最后一个字说完,老皇帝刚好走到了霍渊跟前,抬起手来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但是,就在这一巴掌即将落到霍渊脸上时,老皇帝的手腕却被一只素手牢牢控住了。
霍渊愣怔,瞪圆眼睛看着这只突然停在自己眼前的枯槁老手,视线不由得落在了握着这只老手手腕的那只纤纤素手上,继而目光顺着这只素手落在了裴仪脸上。
从裴仪顶着内卫的威胁强行护他入宫,再到如今裴仪为了他接连挡下皇帝的责罚,霍渊心里震惊了一次又一次,也动容了一次又一次。
内卫凶恶狠辣,京中无人敢惹。
可裴仪为了他,敢和内卫硬抗。
一国之君盛怒之中无人敢惹。
可裴仪为了他,却敢阻拦帝王。
霍渊喉间蓦然有了酸意,整个人因为情绪过于汹涌而愣在原地,以至于片刻之间没有什么反应。
老皇帝也震惊莫名。
竟然敢阻拦他!
他要教训他自己儿子,竟然有人敢阻拦他!
老皇帝怒瞪着握住自己手腕的裴家三郎,雷霆震怒道:“放肆!!”
裴仪顺势往前微微一推,直接把老皇帝推得后退了小半步。
她上前挡在霍渊身边,正义凛然地道:“微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不问缘由便要治殿下的罪,微臣不得不阻拦。若是陛下因此要治微臣的罪,微臣就算现在撞死在大殿之上也要换陛下一个清醒!”
顾长泽本就躲在内殿偷听老皇帝和裴仪等人说话,此刻见情势“不错”,他立马从内殿走了出来,摆出一脸怒不可遏的神情道:“裴大人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威胁陛下吗?!”
顾长泽一面说着,一面就扶住了老皇帝——似乎他是全心全意在为老皇帝打算,像极了一个明明不懂朝政却又忍不住为老皇帝强出头的愚蠢真心人。
霍渊一把将裴仪护到身后,悲愤又轻蔑地呵斥道:“你一个面首又何资格对一个朝廷功臣大呼小叫?!后宫不得干政,妃嫔尚且知道皇帝议政她们不能在场,你一个男人难道还比一个妇人都不如——还是说你本就是想趁机乱我朝纲?!”
老皇帝只觉一股怒气直往头顶上涌,逼得他眼睛都一阵一阵发黑。
他任由顾长泽在身侧扶着他,抬起手指着霍渊,气得声音都在发颤:“你……”这个孽障安敢在朕面前放肆!朕的枕边人岂能受你羞辱?!
然而,后面的话并未来得及说出口,老皇帝只说了一个“你”字,就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陛下!”顾长泽尖叫一声,立马要扶住这个直挺挺往后倒的老男人。
霍渊脸色大变,直接冲上去一把扶住了老皇帝,怒瞪着顾长泽道:“滚开!”
顾长泽一副气到手抖的模样,缠着嗓音道:“你竟敢……谋害陛下……嗷!!!”
裴仪直接上前一脚就踹在了顾长泽心窝子上,直把这男人踹飞了两米远。
她阴恻恻地道:“你只管喊,本官不介意范言直谏——替陛下收拾了你这个惑乱君心的面首!”
顾长泽捂住生疼的胸口,一股腥甜顿时涌到了喉间,想要说话却只感到了一阵骨碎一般的疼。
这该死的裴三郎下手真的太狠了,着实可恶!
顾长泽正这般想着,却见裴仪大步走到他面前,接着用一条铁鞭子直接绑了他,然后还往他嘴里塞了团帕子。
“唔唔唔!!”
顾长泽气得要命,想要发声,可嘴里堵着东西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那帕子很一大团,压着他的舌头,把整个嘴巴都塞得满满的,他想要用舌头把帕子顶出来都不可能。
裴仪料理完了顾长泽,这才回身走过去与霍渊一起将老皇帝抬进了内殿的床上。
“现在不宜请太医,只能由我亲自为陛下看诊了。”裴仪很沉着地快速解释道。
霍渊自然明白裴仪的考量。
他们进宫没多久,老皇帝就直接倒下了,若是此刻再宣召太医到场,众人七嘴八舌,指不定他们就背上一个谋害皇帝的罪名。
可是,他家三郎的医术行吗?
这个疑问刚到了嘴边,霍渊自个儿却醒过神来了:梵音显然不做没把握的事情,虽然先前梵音说了医术不精,但显然只是托词。
霍渊心情顿时变得很微妙。
他痴痴打量着面前的裴家三郎,觉得他这心上人就跟个谜一样,越了解就越叫人惊喜。
裴仪忙活了一阵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