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年冬季,上阳镇的冬天总是来得很早。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人们总是想做些什么来使得气氛更为温暖,于是年节便出现了。
在年节这一天,家家户户能归家的都聚集在家中,一同度过这个很早便传下来的节日。
白雪与家家户户门前贴上的红色形成鲜明的对比,春节的气氛在这样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浓厚!
秦府是上阳镇大户,秦府的春节每年都过得极为隆重,今年也不例外。
“阿紫呢?去把阿紫给我叫过来,活都不干,还想不想吃饭了!”
厨房的小丫鬟看着孙嬷嬷脸上横肉纷飞,唾沫星子四处飞散,下意识便退后一步。
“阿紫估计被喊去浣衣了。”
小丫鬟回道。
孙嬷嬷更为不悦,阿紫这丫头打小便生得丑。
听说刚出生时便是这样的大雪天,一落地就被自己的亲爹亲娘随便拿一床小被子一裹,随手扔在了别家的大门口。
天寒地冻竟没能将这个丫头冻死,反而被好心人捡去。
但这样的丑人命硬得很,才七岁就将养父母双双克死,被表亲家卖到了秦府。
还是因为在世的秦家主母心善,才留下这个丑丫头。
别家的主人一概不收,听说被表叔母打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到秦府之时,她身上伤的重的地方都已经腐烂流脓。
还是主母心善,不仅收下了她,还帮她请了大夫,这才能活到如今这及笄的年纪。
孙嬷嬷呸地一声吐下一口浓痰,小丫鬟心里很是嫌弃,但是面上不显,恭恭敬敬地告退干自己的差事去了。
这冬日的水自是极其刺骨的。
阿紫的手长时间泡在这样的水里,原本便生疮的地方此时又痛又痒,她却没有在意自己红红肿肿的一双手,只低头干着自己的活路。
这些衣服极脏,本不是她的差事。
但这些年来秦家下人都因着她丑陋的面容心生嫌弃,便将府上最脏的活都扔给她干。
这样的事已经成了习惯,手上的疮年复一年,她已经习惯了。
将最后一桶衣物晾好后,她才迅速收拾了一下,往厨房而去。
阿紫其实是个厨娘,现在厨房里的掌事孙嬷嬷应该正等着自己回去洗碗。
她得尽快赶回去,不然一顿臭骂可能还不足够,还得挨一顿打才能了事!
这样的情况这些年来层出不穷,身上的伤从来便没有少过。
因此当孙嬷嬷只是罚她不准用晚饭后,她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挨打。
晚上更是寒冷。
她的手泡在水里已经失了知觉,她只能反复往手心哈气,但其实效果微乎其微。
干完所有的活计之后,阿紫这才离开厨房,回到自己的住处。
其他厨娘都是两个人一间屋子,但因为她脸上那个吓人的胎记,没人愿意跟她一间屋子。
因此她也算是因祸得福,自己住一间屋子。
进门点上烛火,才算是有了一丝丝暖意。
她正打算更衣,便听见窗外传来声响。
她先是一惊,后又辨认出是阿靳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走到窗边,将栓子拉开。
“阿紫姑娘,少爷吩咐我来给你送东西!”
阿靳将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递了进来,阿紫瞧着这小瓶子便知价值不菲,她不敢接。
但阿靳紧接着又说,“少爷说了,这治冻疮的药你要是不收,他便亲自来给你上药。”
提到少爷,阿紫微微侧过身去,将有胎记的那半张脸藏在黑暗中,还是药接了过去。
“烦劳阿靳替我谢谢少爷好意,只是阿紫配不上这么好的药膏,请少爷下次不必费心了!”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但是却颇为有力。
阿靳叹了口气,这些年来这样的话他已经传达了不知多少遍。
要是少爷肯听,他早便不必深夜到此处来了!
阿靳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应了声好,便告辞了。
阿紫看着手中的药,终是没有打开,只掀开自己的床铺,将里面藏着的木匣子拿了出来,用身上的钥匙开了锁。
木匣子里面装着很多的小东西,阿紫将小白瓶子小心翼翼地放入,便又合上。
落了锁,这才又恢复了原样。
这些东西,她都没有动过,只盼着以后若是有机会能够原封不动的奉还。
有些东西她永远也奢望不起,她是个命硬的人,所有对她好的人最后都会为她所累。
阿紫又梦到了过去,那时候秦夫人还在。
梦里的秦夫人是个极其美丽温柔的女子,她总是对着自己笑,这是除她养父母之外第三个对自己这般好的人。
小小的阿紫那时便暗下决心,她要好好侍奉秦夫人!
秦夫人见小阿紫可怜,便将她留在身边,只当她是十岁的秦默生的玩伴。
小少爷跟秦夫人一样,是个极其温柔的人。虽然少爷仅仅还是个孩子,但是听府上的人说少爷生的聪慧,将来必定是大有作为。
小阿紫边磨墨,边看着少爷温书习字,心里默默地想着,她家少爷,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