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了。
当明媚的光线照耀这片山岭,并没有赋予这里崭新一天的生命意义,没有璀璨的生机,没有悦动的活力,它欣喜的迎接的新生儿,是一个可怕的死胎。
它愤怒,它嘶吼,它以着怒发冲冠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一切,将在黑夜里滋生的梦魇,将所有隐匿的罪恶,暴露在它的明目张胆,光天化日,目瞪口呆之下。
整片大地放眼望去,是一片的惨不忍睹,惨绝人寰。
被烧着的房屋只剩下几根泛着枯瘦的焦黑,那些像是生命,又像是岁月一样被剥落下来的烟灰,早就不知道随着哪一阵风的飞起,变成历史的陪葬品。
透过土地里泛着的厚重殷实的红色,可以想象当初淹没此处的鲜血海洋是多么猖獗泛滥。
不仅地面像是红地毯的鲜艳,就连上方的空气里,都笼罩着一层红色瘴气,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烟尘一样的飘荡。朦胧梦幻,如雾沉闷,如雪厚重,像是一个巨大的红色帷幔,将这片空间遮挡的密不透风。
在这片红色的海洋上,漂浮着十几具不完整的尸首,冰冷惨白,渗人僵硬。
他们脸上定格的惊恐表情,是在他们生前就已经临摹好的,才能够在刻板的雕琢中,在花朵凋谢的刹那,保留下如此生动的活人特有的痛苦的扭曲和悲情的渗人。
在这片红色的海洋上,还生长着如一片片荷叶一样宽大的深红,只不过它们呈现的圆形是如此的不规则,像是绽放的烟花,火星四散溅落的到处都是;
又像是被造物主遗弃后吐出来的一口口浓痰,唾沫星子四处蹦落,又像是肉包子爆浆一样的崩裂,散发着令人胆颤的气息和卑鄙。
这些是死神的杰作,是一团团的血肉模糊和人体组织的残留。
在宽大又脏乱的荷叶上,垃圾一样随处丢落的残肢,像一条条的毛毛虫,在吸附在蚕食,在阳光灼烧的眩晕和腾起的雾气当中,迷幻又肆意的蠕动着。
飘荡过来的洁白云朵,会受到红色臭气的玷污而不再纯净,湛蓝的天空因此透着一股像拉下脸的黑沉,倾泻下来的阳光更加的火红,毒辣。
红色大地上的草木,早就在腥臭中奄奄一息。周围苏醒的动物猛禽,对此地望而却步,连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这里是被上帝抛弃的地方,是堕落到地狱深渊里结出的果实,整个场面是一片的狼藉,混乱,凶残,悲壮,还有恶心。
此时的子阳,坐在一棵树干的枝头之上,正在远远的凝望着这一切。
就像是之前他被翻滚的血涌带动着猝不及防的淹没掉,等到那股浪潮退却之后,他又如一块礁石,被猝不及防的吐了出来,获得了重新新鲜的生机。
子阳看了看远方的狼藉,又看看躺倒在地上的于天,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他已经用灵力护住了于天的主要经脉,让其服下了两滴药草的精华,除了几处需要后期医治并缓慢修复的重创外,其他的皮肉之伤正在药草精华的发作中缓慢的缓解着,但似乎也是杯水车薪。
在这其中于天已经醒来过一次,当子阳心急的喊叫着于天试图呼唤他的意识,下一秒就在于天扭曲的脸庞和忍受不住的疼痛的折磨中再次昏迷了过去。
虽然子阳心里担忧,但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相比身体上可能恢复的创伤,子阳更害怕于天心中的那道坎。
如果清醒着不仅要承受肉体上传来的疼痛,更要忍受刚刚发生的事情的煎熬,倒不如就这样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好好的让身体恢复的同时让心灵休息冷静一下。
“哎!”子阳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红彤彤的日头,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子阳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于天的第三层困境,就是沾满人血的双手,肯定是要经历和面对的,但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会不会太突然了?
于天放过诸葛议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以着于天思想的根深蒂固,任凭他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也无法改变于天的想法。
况且这个不能强求,不能拔苗助长,今后肯定会遇到一些事情,让他一点点的改变自己固有的思想,让他自我调整,毕竟成长这东西,要亲身经历后才能有所体会。
所以他早就想到有那么一段时间,于天会在自我怀疑和迷失中度过。
但那应该是循序渐进细水长流的消磨,而不是仅仅在一天的时间内,就经历了人生思想的第二重和第三重的跃进,这对于于天来说,是个极大的灾难。
就是说,于天的土壤当中已经长出来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本应该一片叶子一片叶子摘下,一根枝干一根枝干锯掉的大树,现在直接被连根拔起,裸露于天伤痕累累的内心。
于天这块石头上,已经刻上了深邃,遒劲,甚至经过岁月打磨和认证的文字,现在这些文字被刮花,被砸碎,被腐蚀,你要在遍体鳞伤的刀痕中去重新刻画,难度之难能不能成不说,单单直面正视,也需要坚毅的心智和莫大的勇气。
至于接下来于天会走哪条路,变成什么样的人格转变,子阳就像是闭着眼睛下楼梯,不知道下一脚哪处是实哪处是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