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写明男方病故,无法履行婚约故而提出退婚,按大华律秦家不得将聘金两千两追回,原欠首饰一并补给女方,再另给三千六百两,以偿女方在准备婚事中的花销支出。
原来是郑源又讨要六百两车马费,秦二立刻应了。
他一个混混儿,哪里有机会识得陆太爷?不过是拿黄白之物铺出的几分交情,盼着遇事给些方便。
若是等着陆太爷与秦家做主,银钱花费比这三四千两还要多,恐怕要将秦家掏个干净。
宋明川心中仍有些许彷徨,半推半就被郑氏兄弟按着签字画押,望着面前的银票首饰发呆。
秦二小心收了退婚文书,喜滋滋带着族人跑回家算账分家,秦大留下的五六万家财攒在他一人手里总不牢靠,按例大家分发下去,便是官府想一一收回也难,到手的银钱哪有人愿意叫它飞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到时候对付宋大通的就不是他秦二一人。
待秦家一群人作鸟兽散,宋明川叹息,“再没想到退亲如此容易。”
来之前想的千难万难,只怕秦二耍泼皮问自家讨还两千两聘金,宋明川哪里能有?
一路上琢磨来琢磨去,便是把手头银子都拿出来,再把自己卖身都不够。谁承想不仅不用卖身,反倒赚回去三四千两。
郑源见大舅患得患失,笑着折起桌上银票塞进首饰匣子,一并揣进自己怀里,“大舅还要回宋家见外祖父,不如这些物件由我带回温塘交于表妹。”
若是外祖父见了这些东西,姝表妹哪能摸到一文?
宋明川苦笑,虽知未分家不该藏私财,但终究是爱女之心占了上风。
“源哥儿衙门有公务不能耽搁,不如今日启程回去吧,也免你母亲担忧。只是还须得劳烦你去一趟杏林坡,给姝儿报个信。”
郑源正有此意,“大舅休要客套,劝人说嘴这般事还得浤儿来,您有他陪着就好。我这就去镖局打听,搭个顺风车。”
于是三人走出茶馆,直奔城南镖局。
张溜儿带着几个闲汉奉命跟着宋明川、秦二,一拨人盯着秦二悄悄招呼族老见证分家,一拨人尾随宋明川到了镖局,恰巧有一队镖车立刻就要出发,晚晌路过温塘歇脚。
车上拉人拉货本无空位,但镖局教头听说郑源是温塘县衙门官差,又带着壮班衙役的腰牌,本朝壮班衙役多负责把守城门以及看守牢狱、守护库房等等。
教头心思活络,平山、温塘、上京城这条路是每日走的,多识得个官府人是好事,因此立刻收拾个空位出来,热情邀请郑源同行。
郑源听了,对宋明川和郑浤拱手告别,“大舅,我不多做耽搁,这就搭车回家。客栈里只有一个衣服行囊,二弟与我收了带回便是。”
“大哥,稍等片刻。”
郑浤拉住他,跑到对面食铺里买了两屉炊饼,一竹筒清水。
郑源接了,叮嘱道:“大舅有了春秋,你要悉心照顾,劝他少生气,少吃酒。”
又背着人对他挤挤眼,“也别叫他吃了亏。”
郑浤应了,目送他蹬车离去。
待他二人回了客栈,张溜儿留下一个帮闲盯着,自己则跑到县衙给徐文睿回信。
徐文睿整个上午心神不宁,只装的若无其事一般,听了张溜儿的话才放下心,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银元宝抛过去。
“好小子,这个先与你吃酒,等事毕了另有赏钱。你继续盯着两边人的动静,尤其是宋家,若是有什么事端速速报于我知道。”
宋明川软弱,定是拗不过宋大通的。
这老小子再敢瞎蹦跶,只好让夏木去教教他做人。
自己应了宋姝,总不能叫她爹鼻青脸肿回去。
张溜儿眉开眼笑应了,自去安排。
徐文睿哼着小曲儿径直走进去找陆自安,开门见山直接讲明,不许他过问秦宋两家退婚一事。
“婚丧嫁娶乃民间事也,两家父母兄弟商议定了即可,你我公家事忙,乐得糊涂,何苦管他许多?”
陆自安心里咯噔,他后院妻妾皆是姿色平平,新得了宋家十六岁的小娇娘,心心念念捧在手里。
这两日心痒难耐,总要借机溜出去与其私会,颠龙倒凤之余,听她撒娇撒痴哀求,一起拿了秦家五六万家私对分。
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听得多了他难免动心思,只是碍于陈鹤宇未离开不敢轻举妄动,便哄她等上京城的大人走了再做分晓。
谁知这该死的徐大竟走过来管闲事,莫不是陈大人已经知晓?
想到大理寺探子的手段,他后背冷汗涔涔,慌忙摆手洗脱干系,“不管不管,本就该郎死妻嫁人,些许鸡毛小事不碍人命,便是他们来县衙击鼓鸣冤本官也会劝回去。”
徐文睿见自己一提,他便知详情,可见宋家二姑娘是吹过枕头风的。
“既然陆大人早就知晓其中内幕,咱们就少费许多口舌。宋大通那厮老顽固,你不必多做理会,美人恩照享,由着秦家退了亲事便是。”
陆自安本想推说自己不知此事内情,一听“美人恩”三字哑了口。
心里暗自忖度,秦家商户,秦二这般无赖定是不能说动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