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数名小儿郎一哄而过,为首的一个兴奋大喊,“听说是被强人用弓箭射入水中淹死的,弩箭将人扎了个透心,不知哪个有这般好气力?”
余下的你追我赶,紧随其后。
“阿弥陀佛,这算哪门子的热闹?”
宋明川摇了摇脑袋,孤魂惨死,还要大冷天浸在冷水里受罪,也不知道被鱼虾啃成什么样子。
“老爷,咱们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清墨只十五岁,也有些玩心,一边害怕一边又好奇。
“瞧什么瞧!” 宋明川瞪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然出现这样无法无天的事!”
这温塘县忒也不太平了些!
亏得他赶过来,否则姝儿听到这样骇人的消息,不知会怕成什么样子。
清墨很会拿捏主人的心思,“老爷,咱们既住到这桃溪村来,遇到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少不得去看个究竟。”
宋明川一想也是,或许衙门会张贴告示警示村民,不去看看怎么知晓?
絮絮叨叨道:“你过去看看也好... ...只是不知那恶人是圆是扁,是已逃亡还是仍经留在村里?若是隐在人群里围观,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故来... ...天又冷,被人挤进水中也不是玩的... ...务必早去早回。”
清墨听了个不耐烦,又担心赶不及看尸首捕捞出水的热闹,急的跺跺脚,“老爷,小的只在远处看一会儿,远离人群不受推挤,半刻功夫必会回转。”
“你这猢狲!快走吧。”
宋明川笑着摆摆手,他生来好脾性,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恼。
清墨高高兴兴的去了。
宋明川眼睁睁看着他奔到河边挤进人群里,哪儿人多往哪儿走,方知自己被骗了。
不禁哑然失笑,少年人的性子便是如此,莽撞又不失活力,倒有几分可爱。
他倒背着手,向桃花坡缓行,一路上见两旁坡上青草破土,新柳萌芽,还有心思念了两首诗。
及至行到家门口,双臂平推门未开,先有一团黑乎乎的物事隔墙而出,啪叽一声正击中他的额角,“啊呀呀呀,谁在那里淘气?”
宋明川痛的眼前一黑,捂住额头四下一看,竟是个小藤球滚落在地。
黑漆木门哐当一声打开,奔出来两个小儿郎,其中一个自是他儿子宋锦宽。
另有一个十三四岁的俊俏少年郎,个头高高,身材带着少年人的细瘦,瞠目结舌的望着他,结结巴巴赔罪。
“老伯,您,您的伤口可要紧?是我一时顽皮,不小心把球踢出墙外,给您赔个不是!”
宋明川正待问他是谁、怎在自家踢球,就见宋锦宽扁了扁嘴,哇哭了起来,“爹爹,爹爹,是我的不对,是我让陈二哥哥拿藤球用力射门来着。”
哭着跑过来抱住他腿,伸手够他的额角,“痛不痛?锦宽与你吹吹。”
宋明川好笑,抱起他说:“不痛不痛,原来是你们在练蹴鞠。”
少年明显松一口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颈,“原来是宋大伯。”
“你是?”
“大伯,我是西墙邻里,到府上与小郎玩耍。”
少年说完,还偷瞟宋明川一眼,似是怕他生气不喜。
宋锦宽乖巧,搂着爹爹脖颈,安慰道:“陈二哥哥,我爹爹最是和气的,定会喜欢看咱们在一起玩球。”
宋明川哈哈大笑,他一向不爱生气,又极喜孩子,何况是儿子初到此地交到的小友?
伸手揽住陈琏手臂,轻拉进门,“既是邻里,该当多往来亲近。小郎君身手敏捷,快让我见识一番你的好球技。”
陈琏面上一红,还未答话,便被宋锦宽抢了先,连番夸赞道:“陈二哥哥踢得好球,藤球似是黏在他脚上,几刻功夫不见落地。”
说完从他爹身上滑下,捡了地上的藤球,欢呼跳跃跑进门。
宋姝早就听见老爹的声响,此时放下针线起身相迎,“爹爹回来了,早起出门恁早,可曾用过饭?”
“用过了,在你大姑家吃的好大鲜肉蒸包。”
“怎不见清墨一起回来?”
提到清墨,宋明川才想起河边的公案,不愿说出来吓到儿女,便含含糊糊说:“我叫他去打听些事。”
他自来不会说谎,一哄人眼珠子便乱转,掩饰性的转身将袍子角掖进腰带,“陈小郎,来丢个球与我。”
大华朝盛行蹴鞠,宋明川幼时又在上京城长大,哪个不会几手?
陈琏一乐,没想到乡间老伯也会蹴鞠?
口中连呼叫好,一个漂亮的“鸳鸯拐”,把球精准地传给了宋明川,宋明川抬脚接住,引得宋锦宽连连鼓掌,小院立时热闹起来。
宋姝不疑有他,任他们三个蹴鞠取乐,自去泡一壶好茶不提。
绿春正在窗下翻捡碎布,准备打浆糊粘鞋底子,见她动手拿茶壶,忙丢了活计过来帮忙,“姑娘放着我来,你去绣书袋吧。”
“今日有客,把大姑母拿来的好团茶泡一壶。”
绿春笑着呸了一声,“毛儿都没长齐全的半大孩子,算哪门子客人?”
宋姝一笑,“你少胡咧咧,进门便是客。”
绿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