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东升,朝霞满天,从家中逃离不尚不足十二个时辰,宋姝却觉得仿佛早已换了天日。
“驾,驾!你这黑头,快走!”
她笨拙的赶着驴车,时不时用鞭子戳一戳驴臀,偏生那驴子不肯听话,走几步后便乏了,东摇西摆只是不肯向前,愣是把车厢里的瘸腿汉子摇成了汤圆。
青帷小车狭窄,绿春块头又大,直挺挺的躺着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汉子努力扶住车厢壁缩在角落,本就十分委屈,现在又被摇的头晕,忍不住怒喝,“你到底会不会赶车?”
“... ...我不会呀。”
“... ...”
宋姝看看被缰绳勒得红红的手掌,又看看倔强不肯听话的黑驴,觉得十分委屈,这黑头与大家都是初次相识,为什么偏听绿春的话?
“哦~ 哦!你这黑头,快些走,到了市镇我买豆料与你吃。”
连哄带骂,总算在天光大亮之前把驴车赶上大路,渐渐驶离乱坟岗,宋姝松了口气,又开始发愁怎么摆脱这煞星。
“大人,您想到什么地方去?”
“沿着大路向南。”
向南?那不正是温塘县?
宋姝心里一喜,“好。”
“等到下一个村子,你去买两件男人衣衫与我换上。”男人继续说道。
宋姝嘴里应了,眼梢往车厢一扫,发现他正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吃力的往腿上洒药,又从中衣上撕开一条布料把伤口紧紧扎住,伤口处瞬间涌出些鲜血把裤子和袍襟都染红了。
他疼的嘶了一声,仰头闭目靠在侧壁上,鼻尖冒出几颗汗珠。
宋姝觉得他那张脸十分奇怪,脸色蜡黄不似常人,而且皮肤有的地方皱皱巴巴,有的地方又平整光滑,不管他发怒还是咧嘴表情都跟不受控似的。
她盯着看了又看,心里暗自琢磨,莫非这便是武师傅提过的人皮面具?
“别看我,快看路!当心把车赶到沟里!”
宋姝被人识破,讪讪的扭头,这人,闭着眼也能看到我打量他?
忍不住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有驴车?”
不仅知道有驴车,还知道藏在附近。
“你是宋家大姑娘?”
“你!你——”
宋姝倏地妙目圆睁,猛然回头望着他,惊诧地说不出话。
“看来我猜对了。”
他睁开眼睛,似笑非笑。
“你究竟是谁?”
宋姝觉得后脑勺发麻,这人莫非真的是个鬼?
男人呵呵笑起来,心情竟然十分愉悦,“放心,我只是想找个靠得住的车夫送一程。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不会伤害你们。”
不放心也不行,毕竟跑不掉,宋姝只好说:“你说话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男人说完,从腰间囊袋里摸出一个水囊,咕嘟咕嘟喝了几口,咧着嘴角嘶嘶两声。
宋姝闻到微微的酒味儿,忍不住皱了眉头,春寒未消,又有寒霜,这样坐着喝冷酒非得生病不可。
“喂,我送你一程不要紧,但不想照顾病人,更不想浪费钱与你买药,你受了伤还是别饮冷酒的好。”
“区区小伤,老子还不放在眼里。”
“喂——”
“别喂喂喂的,老子不叫喂。”
“... ...大爷,我的丫鬟什么时候能醒?”
“再过个把时辰就醒了,只是点了昏睡穴。”
宋姝放下心,这人不滥杀无辜,倒也不算坏的彻底,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杀的那些人又是什么来历?
“大爷——”
“别大爷大爷的,老子不叫大爷。”
“... ...”
宋姝生着一张樱桃嘴,平日里不爱吭声,其实性子好强,要是存心怄气,说出的话也能跟刀子似的,专往人心窝子里戳。
只是如今碰见这么个杀人如切菜的煞星,绿春的小命还没着落,她便只好忍气吞声。
“请问您贵姓?小女子该如何称呼?”
“咳,我琢磨着,这一路上还要过几个村镇,少不得人盘查问询,咳,你我便假扮对夫妻如何?”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宋姝瞬间炸毛,这不是想占人便宜?
“咳,你别误会。” 男人连连摆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我并非孟浪之人,只是,只是我一个大男人同你们两个女子一起行走,遇到人不知该如何解释?何不如说,是我陪你回娘家探望父母——”
“那便不能说是兄妹?” 宋姝气的黑了脸,也顾不上害怕了,“正月里间,兄弟姐妹相帮着去探望亲戚老人的也很多,何必非要说是夫妻?”
“啧,小娘子你且别生气,咱俩拿着镜子照一照,你生的这样一副花容月貌,无论谁看见,也不能说你跟我这样的糙汉子是一个娘养出来的呀?”
宋姝冷哼,这人生得牛高马大满脸凶相,杀人都敢,却是一副面团脾气。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一个姑娘家... ...” 她咬住嘴唇,怎能跟个陌生男人互称夫妻,闹出去让外人知道,能说出什么好听的?
只是这话却不好意思明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