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人从人群中闪出,正是方才被她摔在桌上的那个瘦子。
寅夕着实没想到这帮人竟又杀了回来,看来还是免不了一场大战,只是不要伤着身边的女子才好。她暗暗催动起体内那股将要平息的热流,只觉胀热霎时从胸口涌出直至手脚。
她往前跨了几步,道:“我与身后那人素不相识,若有恩怨还望不要牵扯到无关的人……”话还没有说完,那瘦子早已扑到她面前,恶狠狠地吼道:“少废话!”眼看高高扬起的巴掌就要落下,寅夕忙低头闪躲,只觉一缕凉风掠过颈后。
她跳到一边道:“有话好好说,何必打打杀杀!”
那瘦子已恨至极点,口中骂骂咧咧地又再次扑了上来。
寅夕眉间一蹙,作势要踢他裆部,见瘦子正要护住,趁其不备猛然跃起勾住他的脖子翻身一扭,那人重心不稳,被带倒在地。
后面另一秃头男子见状,冲上来死死抓住寅夕的肩膀,寅夕一只脚后撤紧紧别住那人的腿脚,向上猛提双臂借力转身,那人吃痛松了一只手,她一把扣住其手腕,转身向前猛拉,那人重重摔倒在地。
寅夕出手迅捷,其余人见状,一个个龇牙咧嘴地与她对峙着,准备一拥而上。
她眯起眼睛抬起下巴,朝那群红衣人勾了勾手指,不耐烦地说道:“来吧来吧,赶紧的!今天就陪你们玩玩儿!”
“长老大人马上就要到了,这丫头有些个身手,这时招惹她无益。”一旁的秃子低声对瘦子说道。瘦子犹豫了片刻道:“你先带几个人去客栈外迎候,这边我先对付着!”
寅夕见秃子带了几个人匆匆而去,笑道:“呦,怎么还偷跑了几个?”
瘦子对周围人使了个眼色,咬牙带头上前,其他人也都缓缓地跟了上来,逐渐将寅夕围住。
寅夕刚作出招状,一圈人便惶惶后退。瘦子刚喊了声“上啊!”寅夕便出拳捣中其额头,踏着他胸口飞身而起,在空中游走胡乱踢拨着人头,一圈下来,那帮人已是晕头转向。她落地后左右开弓,这边一虎口掐住咽喉,那边一巴掌呼在脸上,这边拧住伸来的手臂,那边踢开斜出的腿脚,起落钻翻,满场飞舞,像是一滴黄油,炸开了一锅红椒。
转眼间,一群人已满地匍匐,几番扑腾狼狈撤出门外,寅夕作势要追出来,他们忙挣扎着四散逃窜。她转身回房,只见女子仍静静地立在那里,只是帽纱重又遮住了脸。
寅夕正要开口,忽觉身后一阵狂风刮来,回头看时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只听耳边响起了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无知小儿,还不受死!”她只觉身体如飓风中的草木,逐渐支撑不住,像是被一股强劲之力连根拔起,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之上。
一时间房内杂物飞撞,发出乒里乓啷的声音。大雨猛地从震破的天窗外飞泻而下,霎时向屋内抛洒入万斛银珠,浇湿了一地。
零星几点冰凉的雨丝若有似无地迸溅在寅夕的脸上,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她有些发懵,朦胧中只见一个红衣鹤发的老者正缓步向她走来。
那老者向她伸出手掌,隔空作出抓掏状,他的手心正由黑变红,犹如一根死灰复燃的虬木。
寅夕只觉浑身的血液乍然沸腾,胸腔里仿佛有一头困兽正四下狂烈地奔撞。她支撑不住,整个人贴着墙壁滑下,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胸口,低下头紧闭双目,尽力试图安镇住身体。
她心下骇然,此人不费一拳一脚,竟能轻易将她制于股掌,自己眼下已是进退无门,只能如砧上鱼肉任其宰割。她一向能屈能伸,忙奋力向老者喊道:“我与大师本无冤仇,若大师能饶我一命,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德!”
“哈哈哈……”老者发出了诡佞的笑声,他掌中持续发力,并无半点罢休之意,看来是想要一心置她于死地。
寅夕只觉体内的五脏六腑正狂烈地震荡,仿佛即刻就要撕裂这副快要散架的皮囊。眼前的一切正越来越模糊,耳边的雨声仿佛远隔了千里之外。一声声越来越厚重的心跳声,如钝槌快要捶破鼓面。
“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传闻中宝藏的秘密……”寅夕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缓缓地吐出了这句话。
红衣老者听罢,眼神中掠过一丝幽光,瞋目喝道:“说!”
寅夕的意识已经模糊,脑海中唯有刚才那女子替自己擦拭面颊的情景,身子竟渐渐轻松起来,如卧浮云,如在梦中……
* * * * * *
待她再次睁开双眼,雨水已经漫过了鞋底。
不,是血!殷红的血混着雨水,在地上晕染出紫霞万状的图纹。
我的血?她心下有些茫然。
她缓缓抬起头,待看清映入眼帘的那一幕时,整个人就像是被钉住了一般。
只见红衣老者正一动不动地瘫坐在那里,血液从他的七窍中汩汩流出,身上的红衣与地面鲜红的血潭融为一体,如同一根已经燃尽的红烛。
而那个女子正静立于血泊之中。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随着她眸中逐渐黯淡下来的寒光,淹没于当时的雨声之中,化作了满地无法追寻的水痕,流散到不可知的角落。
周围静悄悄的,雨似乎已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