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冷风瑟瑟,吹得窗子呼呼作响。
沐雪檀执着毛笔,低头抄写经书,听着冰川今日的报备,檀香袅袅,萦绕弥漫。
在听到“公主殿下去了湖边给方公子送礼物”的时候,毛笔顿了一顿,墨汁滴落,氤氲了一片佛经。
听完汇报,沐雪檀垂下古潭般的眸子,声线无波无澜,“方公子……”
冰川以为自家公子不了解这个人,赶紧解释,“是方尚书家的小儿子,自幼与公主殿下交好,是青梅竹马。”
沐雪檀放下毛笔,睫毛微颤,嘴角勾起凉凉的弧度,轻声呢喃,“自幼交好,青梅竹马……”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公子,这是皇宫的人送来的,说是一定要您亲自打开。”
沐雪檀低垂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动容。
冰川皱着眉,将盒子拿过来,让小厮下去,有些担心,小声道,“公子,皇宫里来的,会不会有诈?”
沐雪檀淡淡地看了一眼盒子,声音如泉水温润,“放下盒子,你下去吧。”
“啪嗒——”
盒子被打开,十一颗玉石红豆静静地躺在里面。
信封被拿起拆开。
诗句映入眼帘,簪花小楷娟秀多姿。
心跳侧漏了一拍,古潭般的眸子里像是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淡淡涟漪。
可是,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啊。
这是一个局吗……
可若她是诱饵,他甘愿上钩。
沐雪檀起身走到房间角落里摆着的一个普通花瓶处,将苍白修长的手放上去轻轻一转。
面前的墙开始转动,显现出一个刚好一人可以过去的通道。
沐雪檀眸光淡淡地看着黝黑的通道,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
若是胜了,他活着来接她。
若是败了,他拉她一起下地狱。
十一颗,一生一世,纵使是个局,他也不会放手。
最后一抹月白色衣角隐匿在黝黑的通道里,宛如最后一丝光亮堕落进深渊。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守岁。
这一天,皇帝天不亮就要爬起来,先是到宫殿各处拈香行礼,继而放鞭炮邀请各路神佛来宫里过年。
因此南晚也不得不早早地起床迎接皇帝到长乐宫里拈香行礼。
等把这些事情忙完,她本想再去睡个回笼觉,结果一下子被噼里啪啦的鞭炮给炸醒了。
觉也睡不成了,只好不情愿地让纸鸢给自己梳妆,为午时的百官宴做准备。
百官宴是祖上延续下来的传统,也就是除夕这天皇帝需要邀请王官臣子、皇室家眷以及外番军王共同赴宴。
约莫这外番使者前几日就已经到齐安城了,今日就会前来赴宴。
经过了漫长的梳妆打扮,南晚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下终于弄完了。
一身黛紫色留仙裙,搭配的是方子澄送的鲛云纱腰带,衬得南晚肤若凝脂,眸若星辰。
花钿殷红,朱唇皓齿,一颦一笑,美艳动人。
南晚看着镜子眯了眯眼,自己的打扮会不会太抢风头了?
今日务必会有许多的皇亲贵族和外番贵族。
“纸鸢,要不把左边这几个簪子拿下来吧,会不会太华丽了……”
纸鸢把那几个簪子插好,很是开心,“这样才好看嘛,再说了,不管多华丽,以殿下的容貌都可以镇住的。”
在纸鸢的执意不让拿下的情况下,南晚只好作罢。
宴会快要开始了,步辇已经在门口等候。
南晚不太喜欢坐步辇,更喜欢自由自在地走着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今天可不能再睡着了。
南晚一遍遍地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
步辇摇摇晃晃,一上一下的感觉仿佛让南晚觉得自己坐在了云端。
这脑袋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开始小鸡啄米。
头上满是贵重的玉簪步摇,每次一点头这步摇的珠子就打脸。
疼痛感让南晚清醒了不少。
还好长乐宫距离保和殿的路途并不是多远,否则南晚早就忍着疼痛睡着了。
步辇落地,纸鸢扶着南晚走上前。
百官宴无疑是一场宏大的宴会。
南晚莲步轻移,步摇叮当,缓缓走近大殿。
别睡,要面无表情,步子不能迈太大,脖子使劲儿立直,保持仪态……
“安乐公主到——”
大殿里嘈杂的声音一瞬间湮没,众人目光投来,落针可闻,偶尔可以听到吸气的声音。
少女轻步走上前,殷红花钿与朱唇相应,眉眼如画,挺翘的鼻翼下是清冷矜贵的笑容,一身很容易显老气的黛紫色衣裙在少女身上却显得贵气逼人,宛如夜幕中神秘的星河般熠熠生辉。
一双嵌入星辰的眸子淡淡扫了一眼众人,纤细白皙的脖颈笔直挺立。
一众人起身行跪拜叩首礼,“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皇帝皇后还有皇兄等人还没到,南晚看到自己的位置,轻步走上前。
殿内文武百官不似往日一般穿着朝服,而是都穿着自己的常服,身边都跟着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