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并不存在的么?
既然是“同归”,为何会“殊途”?
此时,陷入沉思的范远也逐渐理解了,为何在寅城学宫上,百家学子能争鸣得如此激烈,百家思想为何能风靡流传几百年之久…
“殊途…同归…”
渐渐地,范远又联想到了更深远的一层,一个即便是百家学子们、也极少争辩的“敏感话题”:
生与死。
恍惚间这么一想,存活在这人世间,千千万万的草木、禽兽、人,从生到死,不也是一种“殊途同归”么?
富贵或是贫寒,武功高强或是无缚鸡之力,万人敬仰或是千夫唾弃…
最终到了,都是白骨一躯,黄土一座。
除非能有如道家传说中一般,修为圆满、悟得大道,炼化金丹、渡过灾劫、超脱生死束缚,也就无病无祸、不老不死,羽化长生成为仙人罢…
若真有如此,那么出世修仙,是就确实与入世行侠相违么?
世上修成仙身者,有了通天彻地的广大神通与无所不能之力后,居然都变得还不如凡人、无一个有行侠仗义之心么?
那么…修仙与行侠,是否可以并通?
是否有着这样一条路,既修仙悟道,又仗剑行侠,一如今时在郢郸的这条“一举三得之计”般,兼具所能呢?
能否…将之兼通?
想到此处,范远睁开了眼,仿佛心中顿时明朗了许多。同时,也稍微缓解了些自离开艳红楼后、持续许久的愧疚与自我谴责。
通过这番思考,曾对着已被自己点穴定身的瑶光楼杀手、都仍迟迟不敢下手的范远,居然也缓缓说服了心中的自己,接受已破杀戒的事实。
杀戒,或许也未必不可破。
如果他范远决定要走上一条,兼并修仙悟道与行侠仗义的前无古人之路,或许就可以、也有必要做出一些,前无古人的抉择。
那么,即便破了杀生戒,或许也无关他仍做一名道士。
不影响他继续穿回这身道袍,持这些法物,施用一身奇术与符咒,执拿一口道剑。
当然,并非是现在。
这场将要发生的兵乱也无需多自己一个进去亲自下场,毕竟两边的士兵们…实际上还是无辜的。
他们只是为了日后更广大的太平,在不知情时,被迫牺牲…
毕竟杀生,也讲因果。
因何而杀,杀之为何。
只要道心依然纯粹,时刻铭记毕生所学、并保持思考,那么,自己如何又做不了一名入世的“道侠”呢?
或许将来,就会正如师兄所说,到不得已之时,出手见红了吧。
……
取得江王血诏后,范成刚与任虹夫妇告别江王、离开其寝殿,随后,直接去了郢郸城外的大营。
夫妇俩轻松潜入营中,以“炎王使者”的身份与忠于江王的亲近旧部将领们会面,展示了血诏、并历经了一番沟通。
对于这些将领们,两位执事只称是要借宣国公子郜之名、以诸军之力,奇袭郢郸、进金雀宫,逐走虔公、迎江王归位,不透露到更多的“诈败”及之后隐藏之计,双方便很快达成了共识。
郢郸大军们经过决议、一致认同,兵贵神速、事不宜迟,就在今夜起兵!
在从统兵将领处取到信物,接着再去到杨郜府邸、会见已回到住处的杨郜,交付信物、议定时辰后,一切事宜并终于安排妥当了。
是时已是下午,夫妇俩回到了铉影阁驻部。
所有在郢郸的十名斥候集合在此,包含范氏一家三口,共十三人,齐聚在了小院厅堂内。
总领事务的剑执事范成刚解说了前因后果,并也给铉影阁众斥候安排了任务。
除照常的继续监视虔公姜杵,保护江王姜枰与宣国质子杨郜外,为能更准确的控制兵变走向,范成刚还命斥候们在兵变开始后,救出江王,去知会并假装投靠与支援虔公、里应外合。
而明白儿子没杀过人、江湖经验浅薄,范成刚便没有给范远安排任何事务,只要求他不现身出手干扰即可。
范远本就不打算妄造无辜杀戮,也就点头应下了。
于是,剑执事范成刚便就此,将整场“郢郸兵变”计划自始至终所牵涉到的全部方面,皆安排得是面面俱到了。
在遣出最后一人去往外传信回铉影阁总舵、向阁主汇报后,范成刚便解散了众人。
万事俱备,最后,便是只待时辰来临了!
……
是日深夜,亥时许。
明月高悬,照得透亮遍野,是个无云良夜。
当此郢郸街道上一众商铺门面皆已关店打烊、百姓们纷纷回家睡觉,夜市也开始收摊,就连城防也开始松散之时——
城外,江都大营的其中一处。
嗒嗒嗒…
在两名斥候的陪同下,宣国质子杨郜成功绕过郢郸守城部将的巡视、偷摸出了城,骑上快马,一路赶来到了军中。
“吁!”
来到军前,杨郜踩镫下马,从马鞍袋上拔下封尘已久的王子宝剑,一边出示信物、一边快步走向了中军帐去。
昨日,他还在一身脏污的在空荡的府邸里酗酒、在艳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