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给七国贡过一分税赋的薛氏,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怎么太师你惩戒七国,还要顺手拉上一个薛氏呢?”
“…薛氏趁天下战乱,商队遍出。”
白真冷漠道,“为尔七国大量提供医治救护、恢复战力,更从中大发其财、积累巨富,远甚天子国库!其罪,更在尔等之上!是所需要全族灭除,收其财聚回黎京,而非如尔等般,尚留余气!”
啪的一声,寅侯激动得直接拍了一掌。
“瞧瞧,瞧瞧!”
寅侯故作兴奋、继续激着士兵们道,“瞧咱这位太师,当年不过二十一岁,一念之间,便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瞧他这视人命若无物的态度,这处理手段…这才是做大事的人!这可比你们军侯强多了吧?”
“邘匹夫,你不必故意如此。”
白真道,“你如是想激怒八位士兵,觉得他们会为报仇、动手错杀我,以此恐吓。或是想以公开此陈年真相来要挟。我只告诉你,皆毫无意义。”
“哦?何以见得?”
寅侯好奇道,“我恳请太师赐教。”
“此事连你一介军侯皆能知晓,你应该想得到,那在七大诸侯间,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吧?”
白真解释道,“你觉得,比起王畿这点打了还不讨好的小地,和你地缘广袤的乐国,他们更在乎哪个?”
“若你伤了我分毫,不论名声还是肉身,哪怕只是禁锢我在乐国,六国…会否得了一个尊奉天子、出兵讨乐、迎回太师的借口,从你乐国取利呢?”
“如此简单道理,你堂堂军侯,应当明白吧?”
“若是还要强留我在此,我又不为你献一计一策,或是随意做一些你看不懂的陷阱,引你中招,最终还是强我黎王室…但代价却是面对六国围攻,如此交换,你寅侯觉得值吗?”
“如此牺牲与决心…你寅侯,敢做吗?”
白真说着还稍稍凑上前了些,三言两语间,竟当真镇住了眼前这一方军侯!
此时,房间内气氛瞬间沉寂…
楼下激烈的争鸣声不绝于耳,此地却是安静的出奇,在八名士兵的注视下,太师与军侯正互相对视。
双方的表情,已完全对调了过来。
此刻,已轮到是寅侯神情凝重、眉头紧锁,而白真则是盘手抱胸、得意微笑。
若寅侯适才的表现与话语,还是为了激怒士兵们而故作的姿态,那么如今的他,便是如实领教到了“纵横家”三字的含义,深切体会到了眼前这只比他大一岁的太师的雄才所在…
可是,太师所连番抛出的疑问,就连士兵们也皆听明白了。
当更严重的灭国威胁在眼前,哪还谈得上什么报仇?
眼下,白真的表现虽让寅侯更想要将他留下来,却又同时教他明白了绝不能如此做,否则便是大祸…
他似乎也理解了,之前为何没人能招得到太师的真正缘故。
正焦虑无比的他,此刻开始飞速思索起了接下来的话语与对策来。
“好吧…看来本侯与太师,将是无缘了。”
最终,寅侯还是只得长叹了一声道,“那…虽留太师不住,邘意还是想请太师赐教,为我指点一条…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明路。”
“哦?”
白真故作讶异道,“我可才说完,你就不怕,我做个陷阱让你跳?”
“太师是聪明人。”
寅侯淡漠答道,“比起只坑害乐国,想的更多应该还是强盛黎王室吧?那么…谋划一条,为我双方共赢之路,岂不更好?”
这话倒是也反而抓住了白真的心理,令他认真思索了起来。
很快,白真便不负大才、果然得出一计:
“…好,邘意。”
白真答道,“那我便赠你三十二字,你且记好:严明军纪,巩固军心。南联未墨,东抵炎宣。缓图东进,远交近攻。尊奉天子,遂可称霸!”
短短卅二字,便似振聋发聩,令寅侯是神情凝重无比…
无人知晓只这一瞬间,只此卅二字,白真便已推演好了多少年以后的天下格局,而寅侯又盘算到了多少出战略战术。
此时,八名士兵与寅侯,都反复默背起了这卅二字,欲将之熟记于心…
“我话就至此,你自珍重,休要再来扰我。”
说罢,白真便终于起身,在带甲九人的包围下,安然无恙、坦荡自若的便转身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