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惠然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好像说得太轻易了。
林和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他神色淡淡地和惠然对视,可惠然却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中充斥着对医学的热情。
“我总要再试一试的,惠然。”
“如果我有一天不做医生,那一定是我的身体不允许了。”
惠然不由得替他担心,林和害怕病人的死亡,可在这所临终关怀护理院里面,全部都是没有治愈希望,临近死亡的病人。
他能承受得了吗?
惠然没有问,林和却从她会说话的眼睛看出她心中所想,于是他说道:“或许在这里,能够让我接受死亡是个自然过程吧。”
“好了,回去吧。”
林和手掌撑地站起来,拍掉手上细小的石子,他注意到惠然怕冷的小动作,脱下外套走到她身边,披在她的背上。
惠然也没跟他客气,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立刻感到暖烘烘的。
这是一件灰白色的运动服,冷淡风,就跟林和一样,外冷内热。
三天后是墓园挑选的下葬吉日,惠然并没有去,只是在葬礼结束后同林和一起去祭拜。
赵明望也在葬礼结束之后来院里收拾周悦卿的遗物,赵明望一个人在里面待了许久,惠然没有进去打扰,一直在外面等着。
赵明望出来的时候,手里只拎着一个皮箱,来的时候周悦卿指挥他带了很多东西,走的时候却装不满一只小小的皮箱。
“惠然,里面就麻烦你们收拾了。”短短几天,赵明望的头发都花白不少,腰背也更佝偻,周悦卿的离开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进院当天那个风度翩翩的老人家如今龙钟潦倒。
惠然不忍心说道:“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赵明望拒绝了,“就剩我一个人了,干啥都省事儿。”
最终惠然只是目送他出院门,她看着赵明望的身影,孤独而又凄凉。
晚上要下班的时候,护工交给惠然一个笔记本大小的纸盒,说是从周悦卿病房找到的。
纸盒包装精美,上面贴着一张纸写着惠然的名字,惠然坐在车里打开,里面是一件纯白镶着玉兰刺绣的旗袍,惠然想到之前周悦卿曾经说给她做一件,她以为不过是随口一说,原来周奶奶真的放在心上。
护工说是在床上找到的,应该是赵明望放在那里,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没有给她。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周悦卿笑着问她喜不喜欢,惠然将衣服整理好放回盒子里,对着远方说了一句:“周奶奶,我很喜欢。”
宋允书将志愿者团队名单发给惠然的时候惠然正在和陈建业做斗争,当然,是惠然单方面的。
惠然这天在台里开大会没去上班,回家之后陈建业突然问起李勤来,惠然内心慌乱面上却冷静的一批。
撒谎而已,谁不会啊。
她眼睛也不眨地说道:“哦他隔离了。”
陈建业能信就怪了,再隔离也不能一两个月不来啊,以前李勤一个月至少来探望他两三次,“别贫,你和我说你俩怎么了?”
惠然被看穿,只能实话实说:“我和他断了。”
“为啥啊,小李这人不错,恁俩都处了那么长时间了,我跟你说嫚儿你都这么大了也不能太挑。”
陈建业依旧是老一辈人的思想,再加上他年纪大了,更加希望惠然能早点结婚安定下来,有个人去照顾她。
惠然手上回消息的动作不停,宋允书发来的名单并不长,只有十几个,后续还要经过培训,能真正留下来的不知道能有几个。
惠然当然不能告诉陈建业自己是因为他才分手,只能把问题往自己身上引,“我喜欢上别人了。”
“什么!”陈建业电视也顾不得看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惠然,“你再说一遍!”
惠然又重复了一遍。
陈建业当时就抄起遥控器冲着惠然的头敲去,惠然没有爸妈,自小他就教育她要做个好人,结果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儿来。
“爷爷你干嘛!”惠然头顶被敲了好几下,她捂着头从沙发上爬起来,不明所以。
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儿不舍得下狠手,陈建业手中的遥控器高高扬起轻轻敲下,他坐在惠然身边苦口婆心地劝道:“咱不能干这种事儿啊小嫚。”
“爷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惠然这才意识到陈建业理解错了,陈建业以为自己出轨,给李勤带了绿帽子。
“那是什么,你说!”
“额……”惠然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多说话,她想了个听起来比较可信的理由,“就是我喜欢上别人了,然后不想耽误李勤,就跟他分了。”
陈建业灵魂一问:“那那个人喜欢你吗?”
“不喜欢啊。”
“不喜欢你你上赶着干什么!”
“爷爷,话不能那么说,”惠然自恋道,“你孙女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个男的搞不定。”
陈建业无奈说道:“你可拉倒吧。”
“哎,真是对不起小李这孩子了。”说着陈建业卷了根旱烟,点上火抽着,不停地唉声叹气。
对不起个屁!
惠然心里默默吐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