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然夹菜的手顿住,犹豫要不要告诉陈建业,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葛爷爷已经去世了。”
“哎,”葛建业叹了口气,似乎已经预料到,“我记得他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那也就葬在这儿了。”
“对。”
“哎,到老了结果还离家这么远,没能落叶归根啊。”
惠然也跟着叹气,很多老年人到老都不愿意离开一直生活的地方,陈建业其实也是,说什么也不肯走,还是惠然死磨硬泡才跟着她一起住的。
“嫚,要是我老(死)了,你记着把我埋咱自己家的地里。”
陈建业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触碰到了惠然心底一直不敢触及的地方,惠然皱起眉头,右手攥紧手中的筷子,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责怪,“爷爷你能别说这些吗。”
“怎么了这是?”陈建业看着惠人反应异常,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担心地看着惠然。
或许是葛建业的去世让惠然变得多愁善感,又或许是陈建业的话引出了惠然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惠然开始惧怕,不愿听见“死”这个字从陈建业的口中说出来。
从陈建业受伤之后,每次惠然回家他总要说些有的没的,搞得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惠然不想听,她想爷爷长命百岁,能一直陪在她身边。
惠然低着头,不想让陈建业看见自己眼中的泪花,“就是不想听,好好的干嘛要说那种话。”
“你这孩子,”陈建业也是哭笑不得,“你自己就是做那什么,临终,临终啥来着?”
“临终关怀。”
“对,你天天接触这些怎么还怕人家说,到时候人家说你工作不专业。”
“胡说,”惠然给自己辩解道,“我工作的时候可专业了。”
“但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别人可以说,但陈建业不行。
其实惠然和其他人的家属没有区别,每个人都不想自己的亲人离开,站在上帝视角谈论别人的生死总是简单的,可真轮到自己身边人,想法就不一样了。
只要想到陈建业有一天要离开自己,惠然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和恋爱五年的男友分手的时候惠然没有哭,自己的项目被别人贬低得一无是处的时候惠然也没有哭,可陈建业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惹红了她的眼。
惠然明明不想哭的,可她就是忍不住,都怪她的泪腺太发达。
“哎呦,这咋还掉金豆了,”陈建业一点都不紧张,跟逗孩子似的哄她,“爷爷错了,爷爷以后不说了好不好。”
惠然用衣袖用力的一抹脸,不承认,傲娇道,“我才没哭呢。”
“行行行,我看错了,”陈建业看着惠然眼睛红红的,信她才怪呢,不过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了,行吧,她说啥是啥吧。
晚上惠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惠然睡眠状况好,很少失眠,可是她今晚一闭眼就会想到陈建业去世的场景,不行,这不可以。
惠然一个骨碌翻身爬起来,既然不能睡觉,那就工作吧。
自己老大肯定会骄傲有一个这么勤快的员工。
主动的是惠然,被动的员工即使陈亮了,陈亮作为一名摄影师,熟练使用PS, PR各种软件,他此时正在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惠然一个电话打过来,他接通后用下巴和肩膀夹住手机,两只手继续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然姐怎么了?”
“做传单干嘛呀?”
“哦好的我知道了,打完这把我就做。”
惠然挂掉电话,手机亮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她随便点了下键盘,休眠的电脑屏幕亮起,屏幕上的内容是惠然刚刚设计好的传单的排版。
网络宣传是要做的,但那些假大空的视频惠然不想做,她打算后期拍摄林和问诊的视频,以及病人在护理院的生活情况作为网络宣传影片,但那都是后话了。
现在主要要做的,是有效快捷的宣传,抛去拉大屏做广告,最简单也是最省钱的方式就是发传单。
医院内部不能发,也没说医院外面不能发呀。
发传单也是要找好目标区域的。
陈亮速度很快,二十分钟就给她发过来传单的初版,让她看看效果。
惠然对传单的要求很简单,只需要能够简洁明了地看到临终关怀的介绍和护理院地址就可以。
陈亮发来的是初版,他在后面跟了一句不满意可以再改。
惠然点开图片,最上面是一条从左到右的条幅框,底色为温馨的橙色,字体为白色,写着“临终关怀/安宁疗护”八个字,下面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临终关怀的介绍,旁边带有病人和护士的搀扶图,第二部分是“如家”护理院的介绍,旁边附有陈亮拍的护理院的图片,并且在最下面打上大大的护理院咨询电话和地址。
内容其实也比较空泛,但并不需要向大众解释太多,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可以了,院里有咨询处,有问题可以拨打电话也可以到院观看。
惠然很满意,给陈亮发了个辛苦的表情,打了个哈欠,睡意涌上头,惠然看了眼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