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惠然刚到办公室,小梦就过来告诉她之前病人的家属来了。
之前的病人就是葛建业,惠然正好想问问葛建业现在的状况,便拿上手机出门去到葛建业的病房。
护理院规定,病人去世之后病房要进行彻底的消毒,并且要空置一天才能接入下一位病人。葛建业离开正常也是要消毒的,只是清洁工检查的时候说房间内留有太多的东西,要他们问家属到底能不能清走,防止里面有贵重物品。
惠然去房间看过,当时葛老大带着人走得太急,许多营养品都没有拿,应该是只拿走了衣物,田蓉当天给葛玉父亲打过电话,得到的回复是过几天有时间会去收拾。
惠然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以为要等个一星期。
来的人是葛玉和她姐姐,惠然站在门口没有打扰,还是葛玉发现她,惠然说不着急,一直等到葛玉整理完全部的物品。
葛玉让姐姐等她一会儿,十分钟后就回来。
两个人来到老地方,坐在后院的树下,葛玉瞧着已经安好的后门,感叹道:“几天没来,变化好大啊。”
“是啊,院长可是个行动派。”
“葛爷爷身体还好吗?”
“我爷爷他,”葛玉顿了下,“已经去世了。”
惠然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么快?”
葛玉的手一直在揪着一个从树底下捡的叶子,她望着远方,“我也不知道,被我大爷接回去的当天晚上就走了。”
惠然也有些伤心,她与葛建业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这是她进入临终关怀行业接触的第一个去世的病人,而且她和葛建业关系不错,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心中难免有所触动。
惠然安慰葛玉:“你节哀顺变。”
“没事,”葛玉一副轻松的样子,她侧过头给惠然看她的眼睛,“从他生病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家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一滴眼泪都没掉哦。”
爷爷去世,亲孙女没掉眼泪,该说什么,该说她不孝顺吗?
“昨天刚办完出殡,下午我还要上班,趁着有时间来把东西收一收。”
葛建业是在接走的当晚凌晨去世,晚上葛玉被姐姐叫醒通知爷爷去世了,心里没有悲伤,说不上来的情绪使她叹了口气清醒一阵后又沉沉睡去。
凌晨没有通往周边村子的公交车,第二天一早,葛父赶最早的一班车去葛老大家,而葛玉他们在送走她小姑之后,打车去葛老大。
葛玉跪在简易的灵堂,低着头,葛建业的尸体就摆放在她的面前,被一床被子盖满全身,看不见脸。
原来她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都是他们的错,爷爷的身体那么虚弱怎么经得住半个多小时路途的颠簸。
葛奶奶在另一边守着,嘴里一直和孙子孙女念叨着“你爷爷不要我了”,中途掀开过葛建业身上盖着的被子,只露出一半脸,而葛玉也看到了半张自己爷爷慈祥的脸。
葛奶奶给葛建业合上被子,把边边角角都塞好,自顾自地说着“脸还正新(在场景下可以理解为刚去世未腐烂的意思)啊”。
听到这句话葛玉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悲伤一股股涌上她的心头,眼眶里充满泪水,只是执宾(白事主持)说不让掉眼泪,眼泪掉到老人身体上不好,葛玉用肩膀蹭掉眼泪,强忍住悲伤。
从早晨开始,葛玉就跟没事人一样,一直保持着冷硬的态度,她家和葛老大家矛盾太深,而且葛老大为什么之前不管葛建业,偏偏在他不清醒即将去世的时候来接走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为了亲戚间的那点上礼钱而已。
就连棺材,都是连夜才定的。
葛老大从葛建业来东山市开始,直到他死了也要榨干他身上最后一滴价值。
这些原因让葛玉根本不想来他家,要不是葛父说出殡不送不好看,葛玉和姐姐都不会来。
顾及那些面子干什么呢,葛建业的葬礼连儿女都不齐,只有两个儿子送葬。
葛建业的三个女儿早就跑回家两个,只剩小女儿一直在陪着,然而小女儿因为前几日也订了几天回程的机票,日期恰好是今日,而她不舍得退掉那几百块钱的机票,选择不参加葬礼回家。
送葬流程开始,惠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葛老大媳妇和别人讲自己给葛建业买的他喜欢的棺材,拿出手机拍视频,告诉其他人是葛建业的女儿要看。
真是可笑,葛玉在心中嘲讽,真是可笑,人死了再来玩这种假孝顺的把戏给谁看啊。
女孩子不能送葬,葛玉他们将车送走之后回到房间和葛奶奶讲话,葛奶奶的小女儿要把她接回老家照顾,让葛玉帮着问葛奶奶想不想回来。
葛奶奶不想回答,一直在逃避,还是周围人打圆场说是葛建业刚去世,葛奶奶反应不过来,得让她适应适应。
别人不知道但是葛玉知道,葛奶奶这个样子,就是不想回去,毕竟这里还有两个孙子呢,葛奶奶怎么舍得离开呢。
葛玉怪她,怪她明知道爷爷不想来葛老大家,她却还要来,为什么这家不孝顺的儿孙在她的心里那个重要,可以让她不顾重病的爷爷,最终导致爷爷的死亡。
然而葛玉更怪的是自己,她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