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然:“带你去后院看看吧。”
“行。”
两人又去了后院,入目还是那片熟悉的空地,只不过跟之前比有了些许变化。
张子明嫌地方太大,请人在整片的中央位置开辟出一条比前院主干道窄一些的道路,这两天在铺沥青,道路的尽头是一面被凿开的墙。
张子明说是要装一扇门,这样护理院就有前后两个出入口,以后从前院进的车也可以从后院开走。
惠然当时还问他为什么,张子明告诉她,民间有种说法,去世后不走回头路,他从刚开院的时候就在研究,这条不能与主干道相通的路,该放在哪儿。
如今终于开工,张子明还有点迷信,专门买了本旧挂历,仔细挑了个上面写着宜动土的日子才动工。
林和倒是挺喜欢护理院的环境,轻松惬意,在医院太忙根本没有欣赏风景的时间。
林和望着前面失神,惠然在他眼前挥挥手,林和眨了眨眼睛,问:“怎么了?”
惠然指着地下,骄傲地说:“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菜园。”
林和顺着她的手低头,除了干燥松散的土地什么都没看见,又抬头看了看四周,也没看见菜,于是问她:“哪呢?”
“就这儿啊,”惠然手的方向还是冲地,“你没看见吗?”
林和眼神好,不近视,被惠然说得有点不自信,他蹲下身子仔细观察,才看到有那么几棵破土的小草。
他拔出来一根,放到惠然面前,问:“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吧。”
惠然接过他手里的绿色,小苗太小了还没有拇指肚大,不仔细瞧根本找不到,惠然故意说道:“啊,你怎么把我们的青菜给薅了。”
“这是草吧。”林和没种过菜,说这话都有些心虚,城里人嘛,分不清菜苗草苗可以理解。
但惠然可以分清,从一开始她就是在整他,想要逗他玩一下,葛建业和她爷爷只是将地给刨了,但并没有播种,所以这片地不可能长出来菜苗。
只可惜,葛建业心心念念的种菜,还是没种上。
“抱歉。”
林和想再往前走走看看,刚抬脚惠然就阻止他:“小心点,别踩到我的菜。”
只可惜惠然说晚了,林和鞋已经落在地上,听到她的话林和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脚,一个浅浅的脚印出现在松散的土地上,印证着他刚刚的罪行。
惠然瞧他那无措的样子,心内暗暗发笑,平日里拯救别人性命,嘴比谁都硬的林和,还是有可爱的一面嘛。
“这是我们一位病人种的,到时候长不出来菜小心他怪你哦。”
林和抓到重点:“你们现在有不是植物人的病人?”
惠然点头:“有啊,八十多岁的老爷爷,这片地可是他开出来的呢?”
“是吗。”林和嘴上云淡风轻,只是内心的惊讶没表现出来,一般来讲癌症病人是不能做类似锄地的累活,他们的身体在经受癌细胞的吞噬,同时也在忍受癌带来的疼痛,人会日渐虚弱,别说干活,后期连站都站不起来。
普通人就算是感冒发烧都会无力,更何况是他们。
住进临终关怀医院的病人,一般生存预期在三到六个月,怎么惠然说的这位听起来,身体还挺好。
“你们不做入院评估吗?”林和走在惠然身后,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她耳边的发丝随着她一步一步而晃动。
“我不知道呀,这些是院长在操作的。”
林和没听到,他分神了,他又在想,或许她更适合长发。
护理院很快就逛完了,两人并排走在前院,林和今天来只是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才算第一天入职。
惠然随意地走着,随意地问:“这么久了,林医生我们也算朋友了吧。”
林和挑眉:“算。”
惠然转回身,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她眯着眼睛躲避太阳的照射,“那你能告诉我,之前不想来的原因吗?”
林和没有及时回答惠然的问题,他的视线被耳环所吸引,那是一只在荡秋千的纸鹤,上面洒落了金粉,金光闪闪的。
说起来,林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来这里,其实真正要论护理院同医院的区别,就是比医院更加的压抑。
林和作为一名医生,从每个人进院开始就可以预料到结局,看不到病人治愈的希望,对林和而言是一种消耗。
林和看到惠然的眼睛里是单纯的询问,只是他现在说不出口,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觉得很矫情,为什么同样是医生,别人就可以忍得了,而他不行。
难道仅仅是因为一句“天才医生”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吗?
两个人就这么一看我我看你,林和沉默许久,才说出一句让惠然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有时候人越是想逃避什么,就越要面对。”
惠然撇撇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不想讲可以不讲,讲得太高深她听不懂。
惠然从十岁之后感受人间冷暖,她看得出来林和有难言之隐,只是之前一直没问过所以好奇,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算了,她以后也不会再问,等到他信任自己之后自然会说的。
两人沉默地站着,气氛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