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家护理院之中,惠然正带着陈亮对病房的病人进行采访,院里现在只有五名病人,且都是植物人,虽然在进院之前张子明院长已经同家属讲过会有电视台人员进行采访,但实际上同意入镜的只有一位。
正式采访拍摄定在下午,上午张子明带着惠然和陈亮在每个病房前转转,因为是白天,家属们基本都不在。在将病人送至护理院之后,家属们也算是放下心来,该工作的工作,回归正常生活。
惠然和陈亮没带拍摄设备,两个人跟在张子明身后,进入第一间病房,同时也是同意拍摄的病房之中。
植物人的房间和其余的房间不一样,在打造之初,张子明就已经预料到会有植物人病人来住院,相比较之下,这几个房间要空许多。
没有电视,没有独立卫生间,但是每个床头都有心电监护,还有给病人家属配备的桌椅,更多的需要家属一点点去填满,毕竟他们待在这里的时间,少则几月,多则几年。
“张主任能给我介绍下,他们身上的管都是什么作用吗?”
陈亮相比惠然更像一个采访者,从进门开始不断地提出问题。
张子明走到病人床旁,指着头部附近,“鼻饲,他们只能喂流食,脖子这边是气切,保证呼吸顺畅,”说着又蹲到床尾,“尿袋。”
“那他们会排便吗?”
张子明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着点头:“会的,植物人是神经系统受到伤害,身体的基本反射都是在的,不过他们自我意识无法控制,正常情况下是大小便失禁的。”
“如果出现便秘,就需要护工来导便了。”
陈亮一副学会了的表情,惠然也是,虽然她之前有大概了解过植物人的知识,但大部分是生病原因或者是日常治疗方式,忽略了作为人最基本的生理。
在看完五个病人之后,陈亮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年纪轻轻的青年人,看着病床上毫无意识躺着的病人,问:“他们,真的愿意这样吗?”
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植物人的意义。
这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或许每当一个植物人的出现,就会有这样一个问题的产生吧。
张子明没有回答,惠然从身后拍拍陈亮的肩,给他留下一句话:“下午就知道了。”
陈亮这才记起,下午一床的家属下班,他们就可以采访了。
别人下班,他们上班,媒体人从来都没有规定的工作时间,坐办公室的时候还好,一旦做节目就开始日夜不分了。
昨天护理院营业,惠然充当一个摄影师,同陈亮一起各种找机位拍摄,晚上还和工作人员一起吃饭,惠然中途给男朋友打电话拜托他晚上去照顾陈建业,也告诉爷爷自己自己这两天不回家。
今天惠然也没打算回家,三楼的宿舍她已经入住,正式成为护理院的一员了。
下午,惠然闲来无事在护士站和小护士姐姐聊天,小梦是一名95后,护理专业,之前在医院工作两年,由于在医院日夜颠倒,受累还受气,小梦熬不住辞职,在家待业半年后在网上看到护理院的工作。
小梦告诉惠然,刚开始看到地址,小梦觉得是诈骗公司不敢来,但无奈存款告急,护理院虽说远但包吃包住,工资还和医院一样,小梦鼓起勇气带着一位男性朋友作伴来应聘。
小梦在学校学习的时候,上过临终关怀的课程,但并没有接触过,她想应该和在医院照顾病人没太大区别,至于工作环境和氛围之类的,只能入职之后再考虑。
惠然和小梦聊得正开心,田蓉从门口走进来,冷冰冰地招呼惠然:“制片人,该拍摄了。”
惠然从护士站冒出头来,问:“拍摄,给谁拍?”
田蓉没搭理她,转身走了。
小梦不知道惠然和田蓉之间的矛盾,在旁边一头雾水:“什么情况啊?”
惠然站起身拍拍屁股,坐得久了屁股麻了,反正身边也没有其他人,惠然边拍边走:“我去看看。”
惠然给陈亮消息,没收到回复只能自己去找,得益于学校的构造,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惠然沿着主干道往前,左右侧目,在大门口左侧第一排尽头房间处看到陈亮的身影。
惠然从门前将陈亮拉到一旁拐角处,压低声音问:“你在这干嘛?”
陈亮:“家属来了,还带着孩子。”
“我在等你拍摄呢。”
惠然眨眨眼,犹豫了,她不想让孩子太早地进入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他们家情况特殊,不想让孩子听到父亲的抱怨或者是哭泣。
“孩子多大了?”
陈亮略微估算一下:“大概有十几岁吧。”
惠然抬脚往前:“去问问吧,不能拍的话今天就算了。”
惠然走到病房前,男人正在削苹果,面前放着一个小小的榨汁机,男孩在摆弄床头柜上的仙人掌。虽然一眼就能看到屋内的场景,惠然还是伸手敲了敲门:“请问现在方便吗?”
男人四十左右的年龄,面容严肃,皱纹略多,有一丝苦相,男孩长得乖巧,从惠然进门就紧张兮兮地盯着他们。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看到摄影机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只是摆手让孩子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