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虽不好说,但总得让人家知情才成啊!
饭桌上,周家人都不免紧张了几分,谁曾想老村长听了却并未在意。
“原是如此,我早就看出你家有事儿在身,想不到竟是这个。”他摇头哼笑着。
说罢,老成的双眼里又露出一抹痛快。
“想不到杨知县那狗官也有如此吃瘪的时候,周老太,你家可是不孬啊,就该这么对付这丧天良的!”
周老四忍不住问道:“叔儿,你也恨那杨知县?”
老村长紧紧捏着酒碗:“咋能不恨!那日,若不是杨知县故意瞒着瘟病的事儿,我们桃源村本可以早做防备,又何至于到今天这般田地。”
“说到底,还是杨知县祸害了咱。”
老村长本就痛恨杨知县,现下听了周家的遭遇只觉得同情和解气。
便让周家且踏实地住着,不必多虑。
“周老太你家放心,我们桃源村如今就剩三户了,那杨知县就算满镇子上寻你,轻易也寻不来我们这儿来。”老村长干脆道。
周老太松了口气,心中更是感激。
待回到后院后,便吩咐家里人不可为村长家再添麻烦。
“人家肯收留咱们已是天大的仁义,咱们只管在这儿老实待到老三有消息就是,没事儿时多帮人家干点儿活。”周老太板着脸发话。
……
听着周老太的话,这两天,周老四除了照顾郑巧儿,就是为老村长砍柴打水。
宋念喜和孙萍花也不闲着,轮流照顾着云秀坐月子。
老村长性子爽利,并不推拒这些,反而高兴得很。
“我是个粗人,还怕照看不好我闺女,现下有你们帮忙,我就放心了。”老村长脸上的褶子里都堆着笑。
老村长爽快,他闺女云秀也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平时无事时,就总把周绵绵喊去正房,喂她些小零嘴儿和羊奶什么的。
“来,绵绵上炕,炕里头暖和。”云秀朝绵绵招了招手。
脸上总是挂着怯生生的娇色。
等周绵绵跟着坨小球似的爬上炕后,云秀就掏出一个油浸浸的纸包,翻出里面的两块小糖酥饼,拿来喂给她吃。
云秀耐心得很,自己帮周绵绵拿着酥饼,看着她吃着。
周绵绵小嘴儿啃得慢腾腾,白乎乎的小牙咔哧咔哧的,有时难免在云秀身上落下饼渣。
云秀也不嫌弃,象牙白的瓜子脸上浮上浅浅的笑意。
她虽不够貌美,可胜在年轻柔和,笑起来一双细长的眸子弯得跟月牙似的。
双颊上的雀斑都显得动人。
周绵绵坐在她怀里,好不容易咔哧地啃完了一张小饼,就不大吃得下了。
“真不要了,姐姐这儿还多着呢。”云秀又掏出一块儿逗绵绵。
周绵绵舔舔嘴边,小手调皮地拍拍圆滚滚的小肚儿。
“姐姐你摸摸~”
云秀一摸就笑了,忙给酥饼收起来:“那可是真不能再吃了,肚肚都起来了。”
这姐姐温弱得跟水一般,周绵绵爱跟她玩儿,便一直待在这屋不肯离开。
正好这会子,前两天那吕氏又来了。
借着要让云秀帮忙绣花样的由头,非要进来看看。
云秀父女没的法子,只好把婴孩赶紧先藏到偏房。
如今天正冷着,偏房又没烧炕,寒嗖嗖的。
周绵绵看了忍不住着急,小短腿紧捯饬,也要跟着过去。
“那屋冷,绵绵就留姐姐这儿吧。”云秀还不知吕氏要待多久,怕她冻着。
周绵绵却跺跺光溜溜的脚丫:“绵绵不放心弟弟,绵绵去帮看着。”
见状,云秀忍不住欣慰。
最后拗不过她只得肯了。
说起来,那吕氏也是个刁钻的。
上次被周绵绵打了脸后,回家越想越是不对,还要来亲自看看。
云秀手忙脚乱换了做月子穿的衣裳,先应付着吕氏。
偏房里,周绵绵也没闲着。
她看着还在襁褓里的小婴孩没事儿,就跟个花蝴蝶似的,在炕上跑来跑去。
屋里确实冷得厉害,没一会儿周绵绵就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她忙从灵池里取出一件花棉裤,笨拙地套在双腿,愣是把两条小短腿穿成了两根大胖萝卜。
臃肿是臃肿了些,不过暖和就好。
周绵绵又扒拉出了一件宋念喜的大氅,披上后,小手胡乱一系。
差点儿系到脖子上的小肉肉。
她嘶了一声,赶快解开重系。
那大氅都长到拖地了,又沉又重。
这小家伙这么一穿,活像个毛绒绒的大扑棱蛾子,连多走几步都蹒跚不已,笨拙得可爱极了。
周绵绵的活力旺盛,不过终究还是个小孩子身子,极容易犯困。
眼看着那吕氏迟迟不走,周绵绵蜷缩起来便要睡了。
临睡前她跟个小大人似的,不大放心,就又去看了眼云秀的孩子。
谁知幸亏这么一看!
等绵绵过去时,那孩子已经憋得没了血色,嘴巴无声又痛苦地张来张去。
周绵绵惊得脑瓜仁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