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城那日,柳絮纷飞。
皇帝从秋策卫那里拨了四人,毕竟一路西行,免不了会有凶险。
就在众人集合完毕的时候,一人从城门骑马而来。
“哎?那是……”
大家伙儿朝马上的主人看去,是一袭月白衣袍的宋玉负,后背上还挂着行囊。
张羿和谢怀之颇为惊讶。
谢怀之问:“云枧公子怎的会来,莫不是要与我们一同前往廉川?”
“我同陛下说了母国民兵暴乱的事情,于是便被准许同大人一同前往。”宋玉负跳下马,朝他回道,眼睛却是看着薛怜的。
薛怜觉得有点尴尬,然后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说:“我久病未愈,骑不得马,先进去了。”
说完就跑进前面那顶马车坐进去。
谢怀之见状也说:“那我也……”
结果被宋玉负先一步踏上马车,他回头笑道:“抱歉左相大人,孤前些日子酒后吹了风,也不幸染了点风寒。”
谢怀之愣了一瞬,然后笑了:“无妨,公子请便。”
张羿看着宋玉负走进去,关上门扇,不由得眯了眯眼:“这云枧公子莫不是真的好男风,瞧上我们孟督公了?”
瞧他那双眼,就跟膏药似的扒在对方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谢怀之的眼神变了变。
薛怜看见进来的是宋玉负,明显一愣。
对方在他身边坐下来后,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
拒绝密接。
宋玉负转头看他,问:“我身上有味儿?”
“不是……”
“你身上有味儿?”
“……”
不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缓了缓才说:“公子和我都患了寒疾,还是不要挨在一起了。”
宋玉负不以为然:“既然都有病,那干脆呆在一起不是更好?”
“……随你。”
听到他的妥协,宋玉负果然靠的更近了,美其名曰:“紧挨着更暖和。”
*
马车行至傍晚。
到了临城的一家驿站。
四名秋策卫率先下马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头。
众人给他看了自己的译凭和符节,然后被驿卒带去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乡野之中,驿站不大,又因为靠近官道所以几间上好的房都被占满了。
驿卒抱歉地说:“各位官大人,只剩下两间小房,其余都是通铺……”
张羿一听脸就变了:“大胆!你可知我们是来自京城的官员?”
“是是是,小的知道。”驿卒十分为难,“可是最近南下和西游的官差太多了,小站实在顾不过来。”
谢怀之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分一下房间。”他看向秋策卫的领头人,“刘总旗,你们四人就睡东边的通铺如何?”
刘安拱手:“大人,我们哥几个儿没问题。自小粗糙惯了,不用管我们。”
“那好。”
谢怀之看向薛怜,又看了看一脸不在意的宋玉负和气势汹汹的张羿。
两间房,四个人……
许是看他犹豫,驿卒连忙笑着开口:“大人放心,房里榻宽,睡两个人准没问题。”
他问:“还有哪两间?”
“还有二楼的中间,那里朝阳,就是不怎么隔音。然后就是三楼的尾间……”
“既然这样,那你们是想睡……”谢寸微转头问他们。
“我睡三楼。”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其他人:“?”
宋玉负看了看薛怜,轻笑:“既然我与督主大人这么有默契,那就一起睡吧。”
“……”
薛怜:“呃,其实,我们可以商量的,我也不是非要三楼不可……”
驿卒见状,连忙谄媚:“早就听闻孟大人的美名,小的听说大人最是喜静,这三楼虽然不朝阳,但远离尘嚣,屋内摆设古色古香,简直就是为大人和宋公子量身定制的啊。”
说完,他简直爱惨了自己这张嘴。
薛怜:“……”大可不必如此胡说八道。
宋玉负倒是在一旁笑得愈发柔和,他甩出一锭银子到驿卒手里,吩咐:“备一桶热水,我和孟大人需要好好洗洗。”
“洗洗?”张羿大吃一惊,“洗哪儿?”
宋玉负眼角微挑,看着薛怜:“当然是……洗脚去尘。”
“下去吧,给大家都准备一点。”谢寸微多吩咐了一句。
“好嘞。”驿卒见分房事宜搞定,还得了这么多小费,喜滋滋地下去了。
薛怜瞥了宋玉负一眼,心道这人果然和书里一样,装模作样很有一套。
时时紧跟自己,真的就这么想让他死?
唉,怪就怪他生不逢时,遇人不淑。
这次去廉川,他必须找准机会逃跑,打死都不再回京城那个魔窟。
晚上。
屋内点着一盏烛灯,明黄的灯照亮了屋子大半。
宋玉负推门进来,就见薛怜正襟危坐在榻边,手里捧着挪列出来的案件折子,安静地看着。
薛怜见进来的是他,目光重新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