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县,有城郭之民几何,乡野之民又有几何呢?”
“回大将军话,城郭之民共有两千余户,乡野之民,则共有四千余户。”
“嗯,郭民的数量不少么。”
“是,阳翟毕竟是颍川治所,又是颍川书院所在,所以城郭之民自然要多一些。”
从酒楼之中出来,秦宜禄带着众人直接来到了颍川府的官寺,一本正经的查看起了账目。
“若是……让颍川,只是颍川县城之内,模糊掉城郭与乡野之间的区别,允许本郡百姓自由的流通,就好像金城郡一样,你们觉得如何啊?”
众人皆面面相觑,最终,依旧是卢植提出反对意见道:“大将军,若是模糊了城乡之别,则户籍必然轻之,则朝廷征徭、征兵、税收,恐怕都要因此而大受影响,长此以往,只怕破坏国家之根基,导致国将不国啊。臣知大将军此举所为乃是钱财,但是朝廷的责任总不能只在于敛财吧?”
秦宜禄面色古怪,然后叹息一声道:“卢尚书说的,确实也是有道理,你能想得到这一点,倒也不愧称之为贤,只是……啧,要不还是试一试吧。”
模糊城郭与乡野之别的这个事儿,确实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还是那话,对百姓有益的事儿,未必就对朝廷有益。
而且秦宜禄自己也想不到,他的这些个种种政策改革之下,这社会是越来越像是北宋了。
北宋,可是积贫积弱的啊。
这也是颇有些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意思,真要想保持国家的国力昌盛,最极限的做啊就是去学习秦皇汉武,真正实现依法治国,极力打压民间的活性,把老百姓死死地捆在土地上,然后不管是出徭役还是出兵役,直接按照户口本抓人即可,动员成本极低。
残忍一点的还可以学秦朝旧法,野外撒个尿都要抓起来剁了那种,用严刑峻法把全国一半以上的男人都变成罪犯,然后逼他们上战场为国征战,用战功抵消罪行,若是上战场取得不了战功,就依法将其剁手跺脚。
这样的军队战斗力肯定高啊,秦国能横扫六国靠的就是这一套,什么雄主名将,都是扯犊子,这样的兵给谁谁都是名将。
代价就是民间活力彻底被压死,哪怕只是稍稍放开一点,信不信等你征兵的时候户籍上的百姓就全跑了。
与之相反的则是宋,宋朝的户籍管理相对就不怎么严格,而且基本实现了封建王朝中最强的中央集权,大大的方便了货物的流通,就导致宋朝时的民间经济超级的活跃,也几乎做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地步,不管是国家还是民间,都超级超级有钱。
后世营销号总用宋朝四百次造反之类的事例来否认宋朝的民间繁荣,但其实元明清三朝留下的造反记录都比宋朝多,这其实什么都说明不了,因为造反次数这个东西是随着印刷术的发展越来越高的,说白了,就是终于有足够多的纸把这东西给记录下来了而已。
宋朝的是真的很有钱,购买力平价计算的话,一个普通的店小二的工资差不多换算的话是四千到五千软妹币之间,这几乎跟现代社会持平了。
朝廷就更有钱了,他妈的八十万禁军,还都是职业士兵,秦宜禄都想不出来这么多兵是怎么养的,凭东汉的国力想养两万人都要吐血。
但是代价自然也是极大,甚至可以说,宋朝其实还真不是主动变成这样的,本质上商业繁荣对朝廷来说是一种无奈,因为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对那些开国功臣们实在是太好太好了,以至于宋朝几乎是唯一一个不抑制土地兼并,甚至是鼓励土地兼并的王朝。
朝廷从土地中几乎完全收不到税,这方面的情况几乎比东汉还要严重,然后朝廷索性反其道而行之,田税和人头税收不上来,索性不特么收了,将重点放在了商税上,所以才导致了朝廷高度重视工商业,人们这才发现原来工商税比从土里抠钱爽多了。
代价就是宋朝从此失去了征兵和征徭的土壤,所有的士兵全是流民充任,甚至国家级的重点工程也几近于无,朝廷对民间的动员能力完全无力,几乎是想干啥都干不成。
别说修大运河了,就开封到洛阳那么短的地方,疏浚运河四个字喊了一百多年,也愣是始终无力去修,比之汉唐时动不动征发民夫百余万的能力差得实在是没法比。
汉唐时期能把四夷打得叫爸爸,宋朝时却不得不对这四夷叫爸爸,根源就在于此。
换言之,就是在古代社会中,国家对民众的掌控力,基本就等同于国力,对民众控制的越是死,则国力就越是强盛,则百姓就越是贫苦,反之,对百姓控制的越是松,则国力就越是贫弱,但以市场经济为前提的话,百姓也能够相对富足。
国强,与民富居然成了一对反义词。
那么,站在统治阶级的立场上的话,正常的帝王将相当然会更在意国强,不在意民富么,你问问宋朝那些皇帝他们想不想当唐太宗汉武帝,想不想对民间百姓予取予求?
只不过秦宜禄却是不是什么正常的统治阶级也就是了。
杨彪皱眉道:“若是……若是将军屯与民户进行区分的话,是否可行呢?”
卢植撇嘴道:“如此则百年之后军屯之民必然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