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要说皇甫嵩没有一点后悔的情绪那是不可能的。
他本是关西的将,甚至在整个关西其地位都还是比较高的,如果当初他的政治态度坚定一些,料来无论如何,现在他在朝廷那边地位也不会在董卓之下,说不定已经是荣归故里,安心养老了。
如果当时,阎忠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并没有严辞拒绝,会不会……如今这天下坐上那卫将军位置上的会是自己?
然而时也命也,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为时已晚了,当年他毕竟干的是冀州刺史的活儿,而冀州这地方袁氏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他也不得不对那些关东人表现得顺从一些。
结果阴差阳错,反倒是袁绍后来做了这冀州牧。
事实上当初袁绍来冀州的时候,皇甫嵩本就是可以杀死袁绍的,那时候袁绍可是一光杆司令。
更何况那个时候袁绍手里的任命根本就是假的,他完全都可以不认,若是那时候二话不说直接一刀将其杀了,把他的人头送给秦宜禄当个礼物,则必然会受到秦宜禄的重赏,自己必然也能恢复关西一脉柱石大将的身份。
奈何他终究是不敢啊。
冀州这边世家大族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说到底这到底不是个职业士兵的时代,他害怕杀死袁绍之后他自己也坐不稳这冀州刺史的位置,分分钟就会被人给推翻,比如中山的张纯,就素来不服他。
再者他和其他的关西将领也确实是不太一样,他是有家学渊源的,素来跟关东一脉的世家大族们关系也挺好的。
他其实并不看好这秦宜禄与袁氏之间相争,或者说就算是袁氏死绝,也必是会有其他人接手的,因为自光武开国至今,实际上不管经济、政治、文化的中心都早已经转移到了关东这边,话语权也一直在关东这边,今文经学即使有着官方太学的背书依旧逐渐走向没落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宜禄依靠关西,或许暂时非常强势,但终究也必只是一时强势,他也得为子孙后代去考虑不是?
再说退一万步来说,他也确实是不乐意在秦宜禄手底下办事儿,别扭,当年秦宜禄还在他手底下干过事儿呢,而且他们俩关系也一直都处得磕磕绊绊的。
如此种种,因缘际会,稀里糊涂就走到了这一步了,当初他放弃冀州兵权将其交给了袁绍,其实也是有两不相帮的意思,他自己干脆灰溜溜地回京了,当时想着自己能得个闲职养老也不错。
哪知这秦宜禄居然又一脚把自己给踢回来了!
而现在关羽直插邯郸,皇甫嵩哪里还能不明白,如今天下两分,已经是非此即彼,要么起兵去打关羽,要么起兵去打袁绍,几乎没有中立的可能了。
可这队,可怎么站啊。
皇甫郦道:“父亲,孩儿以为,咱们家终究还是关西将门,您在关东,再怎么做,他们也只会拿咱们当个外人,咱们家的全部根基都在关西,在凉州,难道他日咱们还要与凉州将士对垒沙场么?这岂不是笑话?”
皇甫嵩闻言瞥了一眼儿子,也直截了当地道:“你以为我现在如履薄冰的走钢丝是为谁呢?整个关西加一块,也才三四百万的在籍人口,而关东,仅咱们现在所在的渤海郡人口就超过两百万,谁能说得好他秦宜禄到底是一时强横,还是一世强横呢?谁知道这以后,谁才是乱臣贼子呢?”
“父亲大人的顾虑孩儿自然明白,父亲想的是,若将来袁氏,或者其他的关东人取了天下,咱们家能依旧做个关西世族,然而现下时局恐怕已经没有咱们两头下注的余地了吧?您要是响应袁绍,他日卫将军得了天下,这天下之大可就没咱们的容身之地了,我感觉以卫将军之能,就算是最终不能尽取天下,守住汜水关,二分天下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哎~当真是,一点路都没有了么?咱们现在毕竟人在关东,在渤海,说是太守,但下面各县明显也更愿意听袁绍的,若是当真起兵讨袁,说不得咱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造反把咱们的家给占了啊。河间、清河、安平也都是袁绍的人,卫将军他要清查田亩,还要严抓上计,他的路,早就都已经走得绝了,关东这地方,谁跟他沾边,只怕谁就是必死之局啊。”
“未必。”
说话之人乃是曾经的巨鹿太守郭典,这货也是倒霉,因为他是关西人,所以在袁绍坐稳冀州牧位置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把他给踢下来换上自己人,他也同样是不敢反抗,与这皇甫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因此现在在这皇甫嵩的身边做了个主簿,可以说是惨极了。
皇甫郦诧异道:“郭叔叔难道还有什么高见么?”
“谈不上什么高见,非此即彼是肯定的了,只是我以为未必就是非秦即袁,这天下,其实还有另一股势力。”
“你是说……刘?”
“正是,此乃卫将军的阳谋,他大肆的任免刘氏宗亲,为的岂不就正是拖袁氏的后腿?袁氏势大,且卫将军之政在关东不得人心,然而我等纠结两难之人,若是实在不想与卫将军为敌,或许依托于皇亲诸侯,也是没的说的。”
“幽州牧刘虞,青州牧刘焉?”
“正是。皇甫兄,天下分崩,吾等忠贞之士,扶保皇亲诸侯稳住一方,这总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