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巾军的动作和反应都很快,到了傍晚时分,立在高处土坡之上,就可以看到北面平原之上烟尘滚滚,无数颗黄色的脑袋密密麻麻地簇拥而来了。
正值春夏之交,金色的夕阳之下,翠绿的平原大地之上,擎着黄色旗帜的大军蜿蜒而来宛如一条巨龙,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边,气势十足。
正所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这一路黄巾,是真的有十万人啊!远处看就感觉这黄巾跟无限似的,一直蜿蜒到了天际之外一般。
一些与秦宜禄同来的太原、上党子弟,以及这荡阴本地的县吏、刑徒之流,见黄巾如此威势,无不是被吓得面色发白,两股微有颤颤。
然而与秦宜禄身旁作为亲卫的玄牝、河套两支义从,却非但不见慌张,反而全都是谈笑自若,一副跃跃欲试之神色。
“横扫天下的黄巾,便是这般货色么?请君侯让我率兵当先而击,一日之内,必破之。”
说话之人自然便是新任的护匈奴从事麴义了,而一旁的吕布闻言,本也想着自请先锋,只是稍稍一想,自己毕竟是卢植的人,此时这接敌的第一战,还是将这出风头的机会让给秦宜禄的嫡系为好,遂又低下头去没有言语。
却见身旁一太原子弟惊诧地道:“一日破贼?麴从事莫不是在说笑?”
吕布心知,这些太原子弟都是要投奔卢植的,与秦宜禄非是一路人,然而既然是要投奔卢植,为何就不能在自己麾下呢?若是能让他们并入自己麾下,想来,至少能稍稍压住那成廉一点了吧?
于是卖弄道:“真要说打,说一天,恐怕都高看了他们,要我说,半日便足矣破敌了。”
“吕司马也这般认为么?”
“这张角,明显是个不知兵的,亦或者是他的战事进展太顺,以至于有些膨胀,拿我等并州铁骑,也当那内郡无胆的鼠辈了,你看这日头,此时已近黄昏了。”
“黄昏……又能如何?”
“贼从邺城而来,又都不是骑兵,何以来得如此之快?若我所料不错,贼军应是中午时收到咱们光复荡阴之消息,而后连忙就整军出击了,这一路,恐怕压根都没休息一番,这一路百多里,此时只怕已经是人困马乏了吧?”
“说白了,彼辈贼军正是想借威势来吓一吓我等罢了,真要他们攻打我军营寨,只怕也是没有力气的了,而且所谓威势,不过就是倚仗着人多势众这四字而已,军阵本身,倒是臃肿而无序,丝毫没有玄妙之处,长枪兵居然没有集中放在前边使用,盾牌手居然还有放在后排的,所部虽有骑兵,但分裂两侧,位置醒目且并不集中,甚至还有放在中军的,至于弓弩手,则是明显数量不够,这样的军阵,如何能挡得住我并州铁骑的冲锋呢?”
“再看这天时,此时已是黄昏,只需一轮冲锋,必能击碎这贼军阵型,或许现在那匪首还能勉力维持,但能要不了多久这天可就黑了,十万个未曾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新兵,又饥肠辘辘疲惫不堪,一旦在天黑之时溃败,莫说是张角,恐怕就算是淮阴侯复生,也必是已经无法传递命令,首尾必然是无法相顾的了,如此,焉有不一溃千里的道理?”
说白了,这黄巾就是军事经验不足,且因为他们起势得实在是太快了,这般滚雪球一样的膨胀,根本也来不及建立一套自上而下的军事指挥系统。
为什么汉军历次打仗,都要墨迹很长很长的时间,少说也要一两个月以上的准备时间,才能够出城作战?
除了准备军械、粮草之外,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建立这样的一套军事指挥系统了,自下而上,要有伍长、什长、屯长、曲长、军司马,为将者也必须用自己的亲兵来建立一套上下传达命令和情报的智慧系统,互相之间几万个完全能不熟悉的人要拥有默契的配合,这些都需要很长的时间。
军队的人数越多,这一套指挥系统就会越庞杂,对将领的能力要求也就越高,指挥系统磨合的时间也就越长,这玩意不是电脑游戏,用鼠标点一点就能让部队动起来的。
一般来说,即便是再如何的名将,在这个大家都使用非职业士兵的背景下,军队的人数越多,指挥时的反馈就越慢,也必然有所极限,所谓的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至少在秦宜禄看来这话说的很有吹牛逼的成分。
即便是秦宜禄,自问他能统领三万正兵,两万辅兵来作战,就已经接近他能力的极限了,而且即便是如此他还苦恼于汉人太少,义从太少,指挥起来已经稍微有一些不太得心应手了。
张角又何德何能,敢指挥十万大军呢?
十万黄巾,又是仓促而起,未经训练,张角本身的职业又只是一个大夫,他这军队要如何组织?自然是只能通过乡邻关系了。
一个乡的壮丁聚在一块,每个乡推举一到两个人管事儿,千百个乡的乡亲们聚在一块手中拿上武器,在平原地形上走路,这就叫行军了么?秦宜禄甚至都怀疑他们上下之间是否有清晰的传令系统。
这样的一支军队,在秦宜禄等一众真正久于军旅之人看来,虽然人多,但却只看到了臃肿,自然视之如土鸡瓦狗,不屑一顾了。
原本以为这黄巾军远来,按说怎么也得停下来修整一番,修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