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远在泥阳的秦宜禄一切如常,虽也对前线的战事颇为关心,但大体上真的也就是关心一下而已。
据他所得到的消息,皇甫嵩连战连捷,近来这鲜卑好像愈发的不堪一击了,已经有一部分部落或是逃回了塞外,或是远遁了并北,而皇甫嵩也明显是杀红了眼,贪功心切,已经越追越远,战场早已经不止于北地,反而是在朔方,甚至是塞外都打得挺激烈的。
这战局,着实是有点诡异了,秦宜禄心中不免也有点狐疑,总觉得这鲜卑,毕竟一年前还是大汉的心腹大患,虽说现在檀石槐死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换了个可汗而已,怎么就如此的不堪一击了呢?
败退得有点快了吧。
莫不是想要诱敌深入,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皇甫嵩?亦或者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安排了一支奇兵,打算把皇甫嵩引走之后再偷袭富平?
和麴义俩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议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再去管了。
皇甫嵩好歹也算是一员名将,自己在几百里外看战报都能发现的诡异之处秦宜禄相信皇甫嵩肯定也是能发现的,他既然敢追,秦宜禄相信他是一定做好了准备,也有一定的把握的。
真出了什么事儿,自己担心也是无用,最坏的结果无非也就是皇甫嵩打个败仗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这个都尉接着上就是了,必不会让他们破了这泥阳。
该吃吃该喝喝,课照上,摊照摆,茶叶照样种。
如此,又过了七八天的时间,秦宜禄所临时居住的县寺之内,却是来了一位完全预料之外的‘旧识’
“魏续?你怎么来了?来来来,坐坐,快坐,夫人,快去泡茶,这是好兄弟。”
“谢郡将。”
“咱兄弟之间还整这一套干什么?你这么搞,整得我都不自在了。夫人,我来给你介绍,这是魏续,是我的生死弟兄,也是吕奉先的小舅子,吕奉先,你还记得吧?我跟你提过的,弹汗山下刺死魁头的那个。”
魏续也是个懂事儿的人,心知大家虽然都是出身差不多,以前也确实都是兄弟相称,又都是在陷阵营认识的,说是出生入死也不为过了。
然而时移世易,人家现如今已是一郡之郡将,银印青授的比两千石了,其名气之大,即便是他们远在并州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乃是如假包换的凉州名士了,兄弟?
人家叫你一声兄弟,那是人家没架子,是不忘旧情,可你若真拿人家还当所谓的兄弟,还和以前一样没大没小的,那就是你不懂事儿了。
因此这魏续表现得十分谦卑,自始至终都低着头,杜萍出来看茶的时候看见杜萍忍不住心中荡漾了一下,偷偷地多看了一眼,随即就马上将头埋得极其的低,却是更加的不敢抬头,低着头连杜萍的腿都不敢去看,只敢看自己的膝盖了。
“郡将还能记得小人,这边已经是小人的福气了。”
“这么说话就太见外了,怎么样,最近如何?还有奉先,他现在还在五原郡当郡吏呢么?身居何职啊?”
“谢郡将关心,奉先和我一年来几经辗转,倒是也都算是有了一个出身,奉先现在在五原郡,已经做到兵曹了。”
“兵曹么?也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我如今身为郡将,轻易也举不上去呢,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么?尽管说出来,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就一定相帮,咱们毕竟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这意思就很明显,有什么能帮忙的事儿可以说,但若是想从我这混个出身,那你们就真的是找错人了。
这倒也不是他推脱,郡吏里兵曹真不算什么小官,东汉的朝廷毕竟还是个体系完整的系统,天下还没崩溃呢,稍微大一点的官都是一定要经过尚书台的,太守能做得了主的郡吏也就是那么多,况且秦宜禄现在只是都尉,还不是太守呢。
魏续笑着道:“要说帮忙,也确实是有一件事需要郡将的帮助,只是非是私情,而是为了公事。”
“公事?什么公事?”
“鲜卑主力已经自朔方向东,而后急转南下,意欲仿效霍骠骑千里奔袭,直取泥阳,皇甫公的主力,现已经被全部牵制在朔方甚至塞外,无论如何,也是回援不及了。”
“哈?”
秦宜禄一愣,忍不住就想说你扯犊子的吧。
然而转念一想,这魏续和吕布一直是在一块的,人家大老远的从五原赶过来显然也不可能是为了拿自己开玩笑的,凭吕布的本事,这种大事,想来也是不会捕风捉影的胡言乱语。
忍不住站起身来将地图拿了出来,皱着眉头仔细地看了半天,才道:“打泥阳,从哪里打泥阳呢?从奢水过来么?”
“正是。”
秦宜禄狐疑地伸出手来在地图上比了一下:“这……这是要转战千里啊?这一路上很多都是无人区吧?和连敢这么走?他不怕迷路么?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他以为他是霍去病?”
事实上,这就是这些鲜卑人没有文化,或者说是看书不求甚解了,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如此,无知其实并不可怕,只知道个皮毛,却以为自己窥得了全貌的人反而比啥都不知道的人更蠢得多。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