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太重了,你不敢留着自己使,这说明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脑子很清醒的人,可是你为什么要把它送给我呢?你是小董的人,他则是袁隗的人,你应该有渠道将这东西送给袁隗吧,他能给你的,可比我要多多了,想来,他应该也不介意你在他的后面跟一个名字的。”
秦宜禄却笑着道:“送给他干什么呢?让他当第二个王莽么?我生在并州,然而现在家却是已经安在凉州了,自然,也要学着像一个凉州人一样考虑问题。”
张奂苦笑道:“可我也只是一个边鄙武夫,从没被他们认可过啊,这东西给我来使,倒是也颇有些暴殄天物的意思了,要不……我来做个中人,你将这东西送给杨赐?”
“张公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我却以为不然,张公您是真正的智者,您以为,这天下,真的还能这样一直太平下去么?我断定这天下是一定会乱的,乱世,当是我辈武夫说话的时候,弘农杨氏?恐怕这天下四大世族之中第一个陨落的就是他们。”
“哦?小友……是这样看的么?天下将乱?如此,倒也怪不得你会来找我了。”
秦宜禄闻言马上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道:“小人来找张公,只是因为您是咱们凉州长者,心中敬重而已,实不相瞒,董公的大哥董擢前些时日来找过我,曾跟我说起您拒收董公之礼的事,想托我帮帮忙,我是董公的人么,他大哥都求到我身上来了我又怎么还能躲避呢?这不就只好硬着头皮来了么,我听说他想送您一百匹绢。您看您要不将其当个搭头,给收下?”
张奂却是不理会秦宜禄的嬉皮笑脸,而是郑重地问道:“小友以为,所谓的天下大乱,会乱到什么程度?比得上永初、永和、永嘉的羌乱么?”
“恐怕……不止。”
张奂沉默良久,道:“如永初、永和、永嘉这般大规模的羌乱,最终不还是平定了么?我辈武夫,又得到了什么呢?这天下,还不是宦官和党人的天下么?”
秦宜禄闻言笑着道:“平羌乱者,凉州三明也,然而段公冤屈身死,皇甫公一度下狱做了苦力,张公您隐居弘农,不问朝政,这天下人心,怕是早就已经伤得透了,若是再有一次羌乱,敢问这天下可还找得着下一个凉州三明么?就算是有,前车之鉴若此,这后来者可还敢,还愿,还甘心像您三位一样乖乖交出手中的兵权么?”
“况且张公,我说的是天下大乱,可不只是凉州大乱。凉州是早晚一定会再乱一次的,这其实咱们凉州上下所有的有识之士都是能看得明白的,可若不止是凉州,而是整个天下都陷入了大乱,那恐怕……就算是再多几个凉州三明,也是无力回天了呢。”
“张公,小人斗胆,有一个问题憋在心中已经许久了,想问一下您,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张公不要见怪。”
“你小子如此的胆大包天,这世上难道还有你小子不敢做的事么?更何况是区区问对了,想问什么你问来便是,莫要惺惺作态。”
“唯,那晚辈便问了,张公您虽然仕徒不顺,恐怕在朝中也没几个所谓的朋友帮衬了,但您的功绩和名望毕竟是做不得假的,为何不肯让您的儿孙后辈出仕为官呢?”
“旁的不说,您在任时所提拔的两人中,董公就不说了,如今他官居河东太守,也是两千石,有资格举孝廉的。尹端尹公也曾是会稽太守,现在虽然致仕了,但他所提携的朱儁现如今已然是长江以南的第一将种,看起来其前程还要尤胜董公三分。”
“凭您的面子,这张家的后辈子孙,他们怎么还不得关照一二?举个孝廉去洛阳当三署郎,对他们来说那不都是举手之劳?您又为何只让他们在家中蹉跎,甚至您本人也躲在弘农不愿回凉呢?”
“思来想去,晚辈也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了,莫不是您担心,凉州迟早还会再反,再叛,而且如今这天下也再不会有凉州三明来平定乱世了呢?”
“如果您的公子真的出仕为官,等这凉州乱了,无论他们在何处,局于何职,到时候也一定是会被朝廷征召,去凉州讨贼的。”
“您是天下名将,至少这天下还活着的人中,论军略绝无他人能与您相提并论了,连晚辈都能看出来的东西,没理由您却看不出来,您是怕到时候两位公子夹在乡邻之义和朝廷诏命之间为难么?亦或者您已经认定,凉州再叛之时,朝中根本无力相抗,此战必败呢?”
“恐怕您辞官之后一直定居于弘农,也并非是只图此地文风旺盛,更是为了带着孩子们躲开凉州是非吧?”
想了想,张奂却是苦笑道:“你这后生,问题问得果然是犀利,实不相瞒,家中三个不成器的小子,因此事,也是怨我的,我与他们说,他们也未必就信了,却是不想你我明明素未谋面,所想却与老夫也算不谋而合了。那小友以为,老夫这么做,对么?”
“不对。”
“嗯?”
“正如晚辈刚才所说,这天下终究是要大乱的,这大乱,恐怕绝不会止于凉州一地,您只想让他们躲,可若是这天下处处纷乱,他们又能躲去哪里呢?您到时候先去见了幽都王,仅凭您的这点身后之名,便真的足以保公子平安么?”
“晚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