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节,这……你与方伯到底打得是什么哑谜,你懂什么了?咱们面临撤屯之危,要如何是好啊。”
“话不是已经都挑明了么?还有什么可说的?”
“挑明?挑明什么了啊!”
“你可知张俭是何许人也?”
成廉摇头表示不知。
“此人与刘表、陈翔、范滂、孔昱、范康、檀敷、岑晊七人同列为荆襄八骏,也算是天下名士。”
“他一个荆襄的名士,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那张俭曾任东山督邮,那督邮说来也不过就是一郡吏而已,当时中常侍侯览的家属在当地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张俭以区区督邮之身,就敢将其全部扣押了起来,并借此为机,把事情搞得很大,还弹劾了侯览。”
“侯览便蒙蔽今上,将其定为反贼,派人前去捉拿,这张俭便连夜逃亡,然而因此人此事名气太大,他逃到哪,哪里的高洁之士便都会收留,接纳于他,即便此举会给自己带来祸患也在所不惜。”
“孔融你知道吧,人家是孔子的嫡系后代子孙,他们家也曾经收留了张俭,后来朝廷怪罪,孔融和他的哥哥争先恐后的要把罪责担在自己身上,最后他哥哥担下罪责,因此事而死,此事便是大名鼎鼎的‘一门争死’了,事后,这孔融便是天下顶了尖的名士了,懂了么?”
“还是……有点没懂。”
“没懂么?你当方伯与牛辅为何要与咱们说那么多楼烦盐矿的事?那盐矿是少府直辖,和他一个刺史又有什么关系?
今日党锢之祸再起,朝中张让等十常侍霍乱朝纲,党人恨他们恨得牙痒痒,这楼烦虽不知为祸者谁,但想来一定又是宫中哪个常侍的家属的。
方伯携大胜之势,有军功护身,正是借机朝他们开刀的千载良机,但他是大人物,不能亲身入局,正需要一个张俭一样的人物入了局中,将事情搞大,搞得惊动中枢,震动天下。
懂了么?他要做翟超,谁来做张俭?”
“这……你?我?”
“不然呢?”
“这……这就不是造反了?”
“是造反,但却是闻名天下的造反,至于这个过程中起因如何,又是不是杀了几个无辜郡吏,天下人谁会在乎?”
“原来如此,方伯这是拿咱们当刀子了。”
“咱们这些武夫,可不就这么一点用处了么?”
“那……咱们把事情搞得大了,宦官奈何不得刚刚立下大功的方伯,必是要恨死咱们了,方伯真的会保咱们么?”
“不是方伯要保咱们,而是天下党人都要保着咱们,宦官越是要弄死咱们,党人们就越是不能让咱们死,至于保不保得住,那就看党人和宦官集团的上层斗法,谁赢谁输了。”
“若是宦官赢了……咱们是不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啊,抹脖子自裁,反而能死得痛快一点,不过若是最终党人赢了,咱们说不定也能像那张俭一样,落得个天下名士的称谓,也未可知啊。”
“原来如此啊,那我明白了,就是赌命呗,咱们边郡鄙夫只要值,什么时候怕过赌命?就是这明明是赌命,居然不能亲自上赌桌,将生死操之别人手中,这一般赌法,却是心里不够踏实。”
秦宜禄笑道:“当下已经是别无选择,就这么着吧,不过这一场豪赌,我倒是颇有信心,党人应该是能赢的。”
“党人能赢?宦官的背后可是今上啊。”
“今上?倒行逆施,天下人不值这独夫久已,不过是在等个机会罢了,真以为皇帝,就真的能对这天下人予取予求么?”
成廉不懂,还想要再问,秦宜禄却是已经不再说了,只吩咐他速回五原,号召不愿意撤屯的百姓一并聚拢起来,相约在二十日后在平成汇合。
秦宜禄自己则回了家中,将董卓的意思与众乡亲们说了,取出自己怀中的信件道:
“诸位,眼下等着咱们的就这两条道路,要么,你们跟我走,咱们去楼烦杀了孙璋的侄子,叫什么……我也忘了,然后咱们一路向西,去北地郡投靠张济,做个义从。”
“要么,就是等着朝廷撤屯,烧了咱们的房子抢了咱们的牛羊马匹,没收了咱们的铠甲兵器卖给太原乃至中原的世家豪族去为奴为婢,为他们看家护院。”
“前者,就是纯粹的玩命了,后者,应该也还是能保下一条性命的,诸位,选吧。”
话音刚落,便见底下的一众老少拍案而起:“这还有什么可选的呢?吾等大丈夫,岂能与人为奴?”
“对,宁死不为奴。”
“不就是去当义从么?凉州与并州,又哪有什么不同,不过就是打仗而已,咱们云中人什么时候怕过打仗?”
“对,卖我为奴,宁愿死。”
一时间群情激奋,倒是也省得秦宜禄进一步的动员了。
云中郡家家有马,即便是如杜萍这种女流之辈,也一样上得了马开得了弓,所谓的家当无非也就是一些细软绢布和养的羊而已,将细软放在驽马上驮着,羊群赶着,男子各持弓箭在前,女子各管家当和老幼在后,仅一天,诺大一个百户屯也就动员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很快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