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沈大太太出身普通,嫁的沈大老爷也不是什么有出息、有底蕴的男子。
那她又是如何在京城之中,天子脚下建造起了这座留香园?
并且在这些年中,从未被其他人发现过身份?
关于大太太的一切,仿佛都被笼罩着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迷雾,让人如同雾里看花一般。
李承和顺手挽起宽大的袍袖,一边在沈大太太的对面坐了下来,“所以呢,你几次三番给我送信,让我来一趟留香园,到底有什么目的?”
别的不说,一天一张帖子就可以看出来了,他的这位泰水①实在是个执着的人啊。
沈大太太妩媚地歪头一笑。
此时的她,和平常作为大太太的她有很大的区别。
作为沈家的大太太,她是端庄的,遇事不乱的。
可是此时,恢复到自己身份的金咏雯,却脱去了那一层高贵优雅的外壳,变得顾盼生辉。
——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萦绕在大太太身上的重重迷雾,让李承和心里的好奇越来越重。
她究竟是谁?
她的目的是什么?
好奇心实在太重,他就趁着今天还有些空闲,上门来会会自己的泰水了。
李承和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我人已经在这儿了,总可以说出来了吧。”
大太太没有直接回答李承和的问题,反而反过来问他:“听说,曹康平昨天连夜上门来找你们求情了?”
看起来,她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
李承和翘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你连这事儿都知道了?看来这一天天的,所有的关注都放在厉王府了吧。”
大太太笑了笑,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恼羞成怒。
“曹昌平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你们应该是和他达成了什么条件吧?”
“让我想想。”大太太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点了点自己的红唇,若有所思地分析着,“他好歹是大理寺卿,手上掌握着不少的卷宗呢。莫非,”
“你和我那个好女儿的目的,就是这个啊?”大太太唇角微扬,眉眼含笑。
她的身子往前探出几分,语气里有一种迫不及待要揭秘的惊喜感,“所以你们是在查先太子的事情,对吧?”
见李承和表情凝重,却没有反驳的意思,大太太笑得如同一个天真的孩童,眼底盛满了看好戏的戏谑。
“诶……明明是皇上那么宠爱的侄子。”
“却对自己父王的死耿耿于怀……不觉得很奇怪吗?”
任由大太太自由发挥,没有打断他说话的李承和终于笑了。
“这话说得可不对。儿子长大了,想要了解一下父王当年的死因,可比某些人取代了其他人的身份后,再行复仇之事要来得好吧?”
他也用同样恶劣的笑容对大太太发起了回击。
并且意外发现,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对大太太的影响比他想象中更大呢。
原本居高临下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大太太眯起眼睛,打量着李承和,“女婿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就是想提醒他,令宜是她的女儿,如果拆穿了她的身份,对令宜来说也不是好事吗?
不,更准确的说,这应该是大太太的威胁吧。
李承和耸耸肩,“我可没什么其他的意思,泰水可不要多想啊。”
大太太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正经地问李承和:“之前,我和你们说的事儿,你们考虑过了没有?”
“当然。”李承和乖乖悄悄地回答:“我们的答案从来没有变过哦。”
“……”大太太心里头十分不爽。
“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我,难道不怕我把你们的目的给抖出去了?”
李承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托住下巴,眼皮似乎也松懈地垂了下来。
“只能说,彼此彼此吧。”
“你觉得你是捏着我们的把柄,但我从来不这么觉得。”要不然,他这么多年的铺垫难道是白费的吗?
“你尽可以试试,看谁的把柄比较大嘛。”毕竟,这位泰水,也不是什么身家清白的人呢。
发现自己只是在浪费时间,李承和不耐烦地准备结束这一次的碰面。
他真是傻。
明知道大太太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居然还以为能从她的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呢。
有这个工夫,他还不如去给令宜买些新出炉的点心呢!
“你站住!”
大太太站起身,盯住了李承和往外走的背影。
“明明我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力往一处使的道理难道都不明白吗?”
“你们两个简直像是怪胎一样!脑子里一点都没有对于利益的想法吗?”
大概是多次被拒绝之后,大太太明显有些恼羞成怒了,说话也口不择言起来。
李承和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来。
那双眼睛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冰冷的无机质的光芒。
“怪胎什么的。”
“这么形容自己的女儿,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