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予极有眼力劲儿,方楚天简单的两个动作刚做完,他便上前一通张罗,该撤的撤,该温的温,然后恭恭敬敬地为饭桌上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斟酒。
如此,一家人终于整齐坐下,开始了翁婿见面的首顿餐。
一开始,方楚天并不怎么讲话。他觉得,自己能与季川芎同桌吃饭,已是容忍的最大极限。
不过,林琳却一直和善地照顾季川芎,通过闲话家常,尽可能地多去了解他。她虽然不是方白芷的亲生母亲,却在见方白芷第一次带回家的男生时,表现得极具未来岳母的风范。方白予更是全程积极陪喝陪聊,俨然一副小舅子的亲切模样。
因此,晚餐过半,气氛总体友好、热烈。
“川芎,会不会觉得我们家太吵了?你们学中医的,不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么?”林琳浅笑着,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对啊,姐夫,我姐就是!以前她在家吃饭,不想理爸爸的时候,都会说这话!”
闻言,方楚天立马黑脸,瞪了方白予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低骂道:
“迂腐!”
季川芎好笑地摇摇头,先是满含深意地看了方白芷,只见她耸耸肩、吐吐舌,低头吃饭,全然不接茬,好似方白予口中那个“拿中医当借口不理父亲的人”不是她。
然后,季川芎真诚地看着林琳,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林姨,我怎么会觉得吵呢?这不才是家该有的样子吗?讲真,不怕您笑话,这大概是我三十多年来,吃过的最有家庭氛围的一场家宴了!很羡慕你们家,白芷有你们的爱和包容,很幸福。”
季川芎的话,触到了方楚天心底最温柔的地方。像今晚这般热闹的吃饭场景,的确是他一直以来所期盼的。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一直气鼓鼓的胸膛,好似被扎了一针,泄了不少闷气。
看着眼前俊朗清逸、稳重自如的季川芎,方楚天不得不承认,撇开身份不谈,从进屋到现在,季川芎得体的表现、对白芷的细腻、对家人的细心,都足以看出他自身是个很优秀的人。
就在方楚天暗暗感慨时,林琳则直接感言:
“我们才应该谢谢你!一家人开开心心吃饭,是我这些年来最大的心愿,能有今天,谢谢你,川芎。这两天,我才真正看到了白芷的笑容,那么真实、那么幸福、那么满足,我知道,是你带给她的改变。对我来说,过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你能让白芷一直拥有这样的笑容。老方,你说对吧?”
突然被点名,方楚天出离意外,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他是真没想到,从来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老婆,竟然彻底倒戈。而更令他震惊的,是方白芷接下来的话。
“爸,妈问你话呢?赶紧回答!”
“你,你喊她什么?”方楚天手里的酒杯落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白芷,你,你喊我……”林琳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眼眶瞬间红了。
“我跟白予一样,叫您妈,没问题吧?”
“嗯,嗯!”
林琳含糊地应着,忍不住放下筷子,走到方白芷身边,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喜极而泣。
方白予在一旁看了,也十分感动,双臂一展,紧紧抱住对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季川芎看着眼前彻底对过往释怀的方白芷,勾起唇角,笑意直达心底。
这时,作为全家最幸福的男人,方楚天觉得自己胸口的闷气,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他知道,终究还是自己的女儿赢了,让他接受季川芎,或许只剩时间问题。
于是,他端起酒杯,对季川芎说:“小子,咱俩喝一杯。他仨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我若是强行拆散你和白芷,怕是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谢谢叔叔!我干了,您随意!”季川芎恭敬地举杯,与未来岳父轻轻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方楚天也随后干了整杯酒,然后长呼口气,并严肃地看着季川芎。
“干了这杯,不代表我已经接受你,我只能说,不反对了。你若对白芷好,白芷也依然爱你,我便试着努力接受你,你若伤害白芷,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季家!你们家是有地位,但我方家也不怂,我绝不允许你们季家,第二次伤害我方家的人!”
“叔叔,我说太多承诺,您也未必会信。行胜于言,就让时间去证明一切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对白芷好,爱她、呵护她、让她快乐。”
季川芎从来都不是说花言巧语的人,不屑也不需要。他所说的,都是自己最单纯的心声。方楚天是过来人,更是久经商场、阅人无数的老手,自然看得出、也听得出季川芎的真心。
“好,愿你说到做到。”
说罢,方楚天主动给季川芎斟满酒,二人再次碰杯。
后来的晚餐,进行得越发和谐。方楚天虽依旧不多话,但也会尝试加入他们的聊天。听女儿讲了很多援外医疗的故事,当地的特色、摩洛哥人民的淳朴,以及他们分队成员如何在有限的条件下,努力创造良好的工作和生活。
这让方楚天第一次觉得,那个地方并没有那么可怕。甚至开始有些理解李艾芸,也许,越是在纯粹的地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