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芎坐在方白芷的对面,从容地剥着盘里的白灼大虾。这严重影响了方白芷吃饭的速度,因为注意力很难不被他吸引。
多年前,在中医药大学的食堂,她就曾远远地看着季川芎剥虾,当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如此近距离观看的机会。
季川芎的手,是方白芷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她看来,神仙的手,也不过如此。就是这样一双好看的手,剥起虾来,轻柔、利落又优雅,简直让人想做那手中的虾。尤其是最后一步——挑虾线,简直炉火纯青。
熟虾的虾线很容易断,稍不注意,就会把洁白的虾肉弄脏。但季川芎不仅能用牙签,三两下将其轻松去除,还能使虾线保持原状脱落,不在虾肉上留下任何印记。
这出神入化的功力,让一直自诩“美食家”的钱渝,都甘拜下风。
“我勒个去,吃个虾也这么艺术?”
钱渝的惊呼,引得隔壁桌的人也看了过来,沪上中心医院的烧伤科大夫秦云,是位手上活很精细的外科大夫,对此也很吃惊。不禁感叹道:
“哇,季医生好手法。中医大夫都如此讲究么?”
“季医生出身名门,世家子弟自然讲究,哪像我们普通人粗鲁。”王天临笑言,只是他的笑,颇有深意。
季川芎淡淡一笑,懒得回应。关于他的出身、他在医院的背景、他成长路上的每一步,一向容易被人议论。他早已习惯旁人对他的津津乐道,或膜拜羡慕,或酸涩讽刺。总之,他自认问心无愧,胸怀坦荡,这便够了。
可这话落在方白芷的耳朵里,很不是滋味。她甚至觉得,王天临那看似得体的笑容,其实透着冷意。于是,她杵着筷子,挑眉扬声道:
“吃什么,怎么吃,个人习惯,有什么可研究的!再说了,我倒觉得,季医生挑虾线的稳准狠,体现了一个针灸医师的基本素养,就像外科大夫,能在米粒上刻字一样。大家吃饭、吃饭!等上完课,谁知道晚上还能不能有食欲!”
季川芎心中一暖,有种被人理解的幸福感。他忍不住抬起眼,仔细打量起方白芷来。
这个见过没几次的小师妹,时而稳重大方,时而俏皮可爱,这一刻甚至还带几分仗义和侠气,真是个妙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下一秒,他更是不由自主地,把刚剥好的一只虾,放进了方白芷的碗里。
“谢谢!趁着有食欲,尝尝看,这虾不错,比咱原来学校食堂强。”
方白芷瞬间傻眼,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过去多少年,男神大多存在在她的梦里,哪曾想过,有一天竟能吃到男神亲手剥的虾!就是在梦里,也没遇到过啊!
眼看方白芷的情绪要败露,钱渝赶紧抓起虾塞进她嘴里,并帮忙圆场。
“快吃,大神剥的虾,渣都不许剩!白芷,别说,你跟季医生还挺像!”
“啊?”方白芷带着复杂的情绪,嚼着大虾,不便讲话。
“你不也经常拿食物练手?鸡、鸭、鱼,甚至是猪肉,哪次下锅前,不都得被你按摩、揉拧、拍打上一阵么?还说什么,揉过再烹饪,肉质更细腻!”
闻言,周围的人先是一愣,最后都忍俊不禁。
如果说季川芎先前剥虾的画面,是美好,可供欣赏。那钱渝刚才描述的一幕,就诡异得有些搞笑了。谁能想到,一个漂亮可人的年轻女孩,竟有给鸡鸭鱼做按摩的爱好。
方白芷艰难地把虾吞下,用眼神递给钱渝一记飞刀。这小子竟当着她男神的面,宣传她在厨房里的霸气形象,是身为她二十多年好友该做的事吗?
看着季川芎继续冷静剥虾,可嘴角却抑制不住上扬的样子,方白芷简直想念个闪身咒逃走。正绞尽脑子,想说点什么找补下形象时,却见季川芎抬起头,赞赏地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方医生还真是用功,连做饭食材都不放过。鸡鸭鱼的质感各异,不失为提升推拿手感的偏方。”
钱渝瞪大双眼,夸张地鼓掌。他着实没想到,季川芎这人竟如此上道。
方白芷心中似有蜜流过,留下丝丝甜味。她的这点小癖好,一开始真的是为了让肉质更细腻,提升美味度,但后来她的确发现,可以顺便练手感,尤其是练习拇指拨结节、捋细小肌肉、掌根发力等,便更来劲了。
像是得到了男神的认可,方白芷动力大增,她忽然咧嘴一笑,伸出手掌,挑眉看向季川芎。
“谢谢!”
季川芎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擦了下手,便迎了上去。
“不客气!”
二人洒脱又默契的击掌模样,根本不像第一天组队,倒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战友。
午餐时间的小插曲,让众人情绪都舒缓不少,只有王天临有些闷闷不乐,他原本只觉得季川芎装腔作势,现在倒好,小团队里又多了个无厘头的营养师,以及跟季川芎一丘之貉的推拿师,真是无语得很。
饭后,大家回到教室午休,钱渝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方白芷和季川芎则是典型的好学生,静静地翻看课本。王天临隔着多人,偷偷观察季川芎的状态,轻抽嘴角,努力打起精神、压下困意,也预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