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就像每一步都踏在了佟桦自以为强大的心脏上。其中有一道声音，熟悉的，她听过的，陪着她走过慕尼黑很多地方的脚步声。
人真的很奇怪，脚步声都能辨别不同，只要用心听，就会听懂。何况，这静谧的凌晨，安静得可怕的静谧中听到这突兀的声音，佟桦下意识拉起被子盖过头顶，似乎这样这声音就会消失一样。
可是，紧接着是敲门声，“佟桦，佟桦，佟桦……”一遍又一遍的呼喊。
“佟桦你开开门，我有话说，佟桦，你开开门。”一遍又一遍的哀求，佟桦的心都要碎了。
不想理会，又不能不理会。
“佟桦，你出来，我有话说，我一定要和你说。”程臻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也都要碎了。
“臻哥，让他来吧，三分钟锁就能开开了。”阿立的声音。
伴随着钥匙插入锁孔扭动的声音，还有走廊里从各个房间传出的叫骂声和护士的阻止声，可是看到一群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终于只剩下开锁的声音。佟桦知道，程臻身边黑的白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锁还没打开，从里面打开房门的声音。
佟桦一双肿胀的双眼，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格外的引人注目。
程臻上前伸出双臂要抱，佟桦愤然的甩开，“有什么话出去说吧，不要在这里打扰别人休息。”
程臻还是紧紧的抱住了佟桦，“对不起对不起。”
“出不出去？”佟桦说，“不出去我就回去了。”
程臻小心翼翼的松开双臂，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佟桦身后。
其他人特别有眼色的，没有跟着二人乘坐同一部电梯，包括孙嘉一和阿立，他们也没敢直接下楼出门口，而是小心的观望和守望。
孙嘉一是被程臻从被窝里拎出来的，言语的拎。手机习惯性静音而眠，管家跑到楼上，急促的说臻哥重要的事情，孙嘉一三步两步冲下楼，到了电话旁，只听程臻说，“速速去医院，亲自守着。”
孙嘉一从蹲守病房门口到现在，正好三个小时。他以为得守到天亮呢，毕竟这次程臻去沪市，没有用自己的飞机，而是乘了民航班机。结果，三个小时，已经从沪市赶到了医院。
刚一出医院门口，一阵冷风吹来。佟桦没有穿外套。程臻立刻把外套披到了佟桦的肩上，佟桦拒绝，可还是被牢牢的按住。一辆车子驶来，佟桦被程臻扣在了副驾位置，然后司机离开，程臻亲自开车。车子在午夜的三环路上平缓行驶，渐渐的路面越来越宽，房屋也从密集的石林变成了稀疏的独幢。程臻终于把车开进了一个有湖有大草坪的独幢别墅前。
里面有人迎了出来。
佟桦拒绝下车拒绝进里面，程臻直接把佟桦扛到了肩头，牢牢的扣住她挣扎的双腿。穿过大厅，迈上台阶，三步并两步的冲到房门前，开门关门锁门，然后轻轻的把佟桦放坐到床边，程臻半蹲在佟桦面前，头埋在她的膝盖上，哭了。一叠声的对不起。
佟桦不想再哭的，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我真的没有骗你。以前也有人给我塞过女人，我一个都没碰过，现在更不可能碰。如果我知道床上有人，我是不会和你连视频还显摆我的洁身自好的。佟桦，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程臻拽过佟桦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你不能因此就定了我的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让他们把那个女人和查到的事实都交给你，你来问你来查，然后你再生气再发脾气，怎么都行，就是不能这样就定了我的罪了。”程臻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哭过了，可是现在就是这么没出息的哭了。
“我不生气，也不发脾气，今天的事情也算不上导火索，”佟桦平静的开口，“这只是你和我生活的世界不同的一个很小的差别缩影。我只是提前看到了不同，仅此而已。我说完了，也相信你说的，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程臻仰着头问佟桦。
“谈不上原谅，”佟桦说，手指在擦拭程臻的眼泪。“因为我都没怪你。如果非要说我怪谁，只能怪我自己在清醒的理智中还是残留着小女孩天真的幻想。可生活不是幻想，梦想是可以努力实现的，可幻想是用来熄灭的。幻想过了，再不清醒，就不是天真而是蠢钝了。你们不都说我聪慧又理智吗？”佟桦继续说，“其实，我真的也很感谢你，你给了我幻想的机会，也让我在很短的时间里熄灭了幻想的火苗。有些事，早点来未必是坏事。我承认，这段时间满心满脑子都是你，也承认今晚这几个小时过得万般难熬，可是，再难熬也要继续生活。我也谢谢你这么快赶回来，让我觉得自己没有一腔真情白白错付，至少，你回应了，谢谢你。”
“我走了。”佟桦站起身，“以后即便陌路了，也希望你过得好好的。再见。”
程臻也站起身抱着佟桦的腰，“佟桦，原谅我，佟桦别走。”
“是要我赔给你今晚原本应该拥有的浪漫吗？”佟桦语带讽刺，但是说得格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