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皮之上,翅膀上扎着一根红绳的大雁,扑棱着翅膀,嘎嘎地叫了两声。
脖颈上扬,翅膀张开,水墨色的羽毛蓬松油亮,漂亮的叫人挪不开眼。
俞念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大雁,真是一种矜贵优雅的动物。
俞念感觉它站在鹿皮上,那扬着脖子骄矜的模样,怎么翘着都和淳于寒有几分像。
“这是监国大人送给俞五小姐的聘礼,谁敢伤它就是对监国大人不敬!”
沧海话音刚落,身后身穿斗牛服的东厂金吾卫们,腰间所有的雁翎刀齐刷刷地出鞘了三寸。
利刃与剑鞘的摩擦声,整齐划一,气势逼人。
这架势,吓得福禄脚下不稳,险些撞到了太子身上去。
在一夫多妻制的大昭,大雁是极少见的聘礼,因为大雁象征着坚贞不渝的爱情,大雁若配偶死去,便不会再相配,送这个作为聘礼,意味着男子对女子的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俞丞相对淳于寒缺席的怨气,在看到这只大雁的时候,消散了不少。
他不禁想起当年他迎娶俞念母亲的时候,也是送了大雁下聘,而他也兑现了对俞念母亲的承诺。
京都这个季节,鲜有大雁出现,捕获这两只毛色和体态都是上乘的大雁,淳于寒也算是有心。
阉人便阉人罢,如果是真心对俞念好,俞淮风也能对俞念的母亲有个交代了。
太子一国储君,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一定要迎娶一些他不爱的女子,以稳固他的地位。
就算是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也无法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承诺。看到大雁,俞芷柔的眼神中也生出了几分羡慕。
周围人看热闹,觉得监国大人真是铁血柔情,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俞念却看的是门道,淳于寒这个人果然心思极其深沉,今天不来,怕是早就想到了太子会借着下聘礼的机会发难了。
一对大雁,不光让太子精心准备的鹿皮变得黯淡无光,还给自己赚了一波好名声,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算计。
太子紧咬着后槽牙,真想直接挥剑,把这该死的大雁就地斩杀了。
刚才他设下的圈套,叫人哑口无言,淳于寒反将他一军的时候,他同样不能开口了。
淳于寒这个阉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这么让人厌恶,不过淳于寒再怎么嚣张,也逃不过最后被他手刃的下场,今日暂且让他得意一会儿,来日必让他百倍奉还。
“起驾,回东宫。”
聘礼也送到了,太子拉着脸子翻身上马,气哄哄地离开了丞相府。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沧海一伸手,那大雁便飞了回去。
临走之前还不忘留下记号,在那聘礼箱子角上,拉了一坨白粽相间的排泄物。
俞念偷笑,幸好太子走了,不然他鼻子都要气歪了。
太子走后,俞念也就不用拘着规矩了,提着裙子来到那两只大雁旁边,好奇的问道。
“沧海,它怎么那么听你的话?该不会你懂鸟语吧。”
“卑职不懂鸟语,但我有鸟食。”
沧海把一袋子泥螺拿出来,交给了俞念,见俞念高兴,还不忘帮他家大人说句好话。
“俞五小姐,这是大人亲自去郊外抓回来的。”
俞念不以为然,以为沧海还在演戏,开什么玩笑,淳于寒去野外给她抓大雁,除非她祖坟冒青烟了。
俞念低头,悄咪咪地凑到了沧海耳边嘀咕了一句。
“这话你应该刚才当着大家都面说,这样才能给你家大人长脸。”
沧海闻言一哂,再想解释什么也来不及,俞念已经乐颠颠地带着两只大雁回了丞相府。
俞念叫春桃去把大雁在院子里安置好,自己伸了个懒腰,打算回房间睡个回笼觉。
刚一开房门,俞念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
啪!
俞念光速合上了房门,心中默念,不对不对,肯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隔了几息,俞念深呼吸,再次拉开房门,看到的景象却和刚刚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公务缠身的监国大人,此刻竟然坐在俞念的闺房里悠闲地喝茶!
“在那杵着干什么,进来。”
淳于寒抬起狭长的丹凤眼,瞥了一眼门口一脸傻相的俞念,冷不防地说了句。
俞念眼睛转了转,再三确认了一遍,这真的是她的闺房,才抬脚进来。
淳于寒那语气怎么听着好像这里是他的住处一样?
“大人您怎么上这来了。”
俞念真搞不懂这人的想法,有工夫在这喝茶,没工夫去前门下聘,他这难道是在变着法地气他老丈人呢?
“你眼睛不好使?”
淳于寒神色冷漠,他跟属下说话的时候都是一点就透。到了俞念这,你一句话少说一个字,她都能给你理解成另外一个意思。
淳于寒这么说了,俞念才发现,淳于寒的身后,地上还放着两担绑着红绸大花的聘礼。
淳于寒这个人存在感强得要命,他一出现,就把所有视线都吸到了他自己身上,俞念哪有心思看别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