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那天,泠江下起了一场春雨,瓢泼大雨,泠江的风不再燥热,处处都透着潮湿与瑟然。
校园里的草木多,四周都散着一股泥土被浸湿的味道,年轻气盛的男生也抵不住这股凉意,往自己身上加了件薄外套。
本该明朗的天变得黑压压的,还没出校门口就听到不少人在抱怨,“什么鬼天气,到了周末就下雨。”
有了之前的经验,殷海峰提前关注了天气预报,早上来学校的时候就让殷初带了把伞。
殷初也就不用呆在学校里头等雨停,校门口路道两旁的路灯也比往常亮的早,她靠着右侧灯光下走。
学校慢慢落在身后,殷初背后突然开始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有点杂,悉悉索索之间还混着讲话声。
“是她吗?”
“老大,绝对是她,我上周在医院附近见着和姓陆的一块吃饭的就是她。”末了,还补充一句,“她那张脸纯的见了一次就忘不了。”
对话一字不差地进了耳朵,恶臭的声线让人反胃。同时殷初也明确意识到他们确实就是在跟着自己,殷初不自觉地扣紧了握着手柄的手。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不然人越少,她越危险。
殷初抿紧唇,步子开始越来越慢。
她必须得跑回学校。
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伞面上,殷初心跳快地仿佛就要蹦出来,她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
直到听到身后逐渐加快的脚步声,殷初没再思考立即丢开了伞开始转身就往后跑。
泠江的风从未如此刺骨,她逆着风拼了命地往前跑,风刮过她的脸颊,加上雨滴疯狂地砸在她的头顶上。
殷初觉得那一刻好像已经用完了她所有的勇气,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必须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不能停、不能停。
直到人影越来越多,她看到熟悉的校门就在眼前,刺骨的痛却蓦然从头皮传来。
男性与女性在很多方面都是注定了的,比如力气,比如速度。
殷初始终知道自己往回跑的胜算并不大,可她不能放弃,也不能不做丝毫的挣扎。
疼痛开始剧烈,殷初被拽起的头发让她头皮发麻,她被迫回头,看清楚了那些人的脸。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伞,也不知道在校门口蹲了多久,光是靠近就渗出一股刺骨的寒意,总共五个人,衣服贴紧了他们的身体,看清楚了殷初的脸,他们就开始笑,说出的话也是极尽的下流与无耻。
他们是流氓,是渣滓。
殷初想叫出声,可她没了力气,雨声越来越响,殷初只能听到他们的笑声和雨声。
有水滴落在了嘴角,咸涩至极,原来,她已经害怕地哭了。
恍然间,殷初好像听到了陆铭弋的名字。
声音像是陈则喊出来的,冲破了雨幕,直直砸下。
脚步声好大,一股力量从身边扫过,殷初失了力般瘫坐在地上。
人声越来越多,尖叫声不绝于耳。
杂,太杂了。
有人鼓起勇气来拉殷初,可殷初早已经哭红了眼,眼前模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只觉得疼,哪都疼。
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反应过来立刻去了学校里边找保安和老师。
在场的却根本就没人敢上前,太吓人了,陆铭弋就是个疯子。
时间过去的太久,他们也就快要忘记了陆铭弋最开始是因为什么而被休的学,忘记了曾经那几个男生是怎样绘声绘色地讲过陆铭弋阴狠暴戾的那双眼。
忘记了,陆铭弋原本就是条疯狗。
人群中有人开始尖叫出声,“血!出血了,全是血。”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洗涤着这条学生们的康庄大道,一时之间甚至分辨不出是谁流的血更多。
以一打五,从某种层面来说,陆铭弋有着这个年纪里谁都无法比拟的勇气。
“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
赶来的几个保安快速拨开人群,上前拉架。
陈则嘶着嗓音在殷初的耳边喊,“陆铭弋!快住手!再不住手你就得被学校开除了!”
终于,理智回了头。
殷初醒来是在医院病房里,窗外的雨停了下来,天亮的刺眼,殷初下意识抬手挡了挡自己的视线。
耳边就传来殷海峰紧张的声音,“姐姐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殷初朝着声源看过去,看到围着她的父母和殷梓,殷梓显然也被吓得不轻,眼眶红红的,看到殷初醒来,奶声喃喃地叫她,“阿姐。”
殷初安抚性地扯出抹笑,“我没事的。”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嗓子涩到冒烟,她头也疼,八成是发烧发了一晚上。
殷初想要坐起来,孟云玫看到就在旁边拿了个枕头给殷初垫上,顺便递了杯水给殷初。
她喝了一口,就把水杯握在了手里。
低垂着眼。
孟云玫和殷海峰身边都是低气压,显然这次被吓得不轻。
殷初刚发一个音,“我…”就被打断了。
孟云玫说,“阿春,我跟你爸想了下,为了再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到时候你下午放学我跟你爸就轮流去接你。”